一些人说他是因为长时间的思考而累坏了脑子就像他的那位老师一样。
科考船缓缓行进,一群海鸥跟在跟随在船尾盘旋不去。俄顷,一只大鸟从王远伟的头上掠过,扑腾着翅膀落在船舷上站稳,歪着脑袋盯着王远伟瞧了瞧,又转头去梳理自己的羽毛。
但在它刚在掠过天空的时候,一枚飞羽飘飘荡荡地落下来那白色羽毛打着旋儿,轻轻落到了王远伟的额头上。
于是他的眼皮剧烈颤动起来。
三个警卫不安地交换了一次眼神。稍稍后退一步。
王远伟张开了眼睛。用空洞的目光直视蓝天,在三秒钟之后用力地深吸一口气,就好像一个溺水者重新浮上水面。
随后他紧锁眉头,带着愤怒而神气往周围看了看。并且用左手摸到了额头上的那枚飞羽。
下一刻他看到了船舷上的那只鸟。于是他猛然挺直身子。将手里的酒杯一把甩出去。
然而他的准头差了些。酒杯在半空中泼洒出酒液,从海鸥的身旁一掠而过。大鸟受到惊吓,张开翅膀飞上天空。
王远伟立刻愤怒地吼叫起来:“杀了它”
他伸出一只手指向那鸟。指尖发颤,再一次重复:“杀了它”
身边的警卫沉默而迅速地拔出腰间的手枪,朝天空中随意开了一枪。一蓬血光在半空中绽放,海鸟直直坠落水面。
王远伟从躺椅上跳起来,踹开身边的小圆桌大步走到船舷边往海水里瞧了瞧。
海面上有小小的一滩血迹,已经快被科考船抛在身后了。他盯着那血迹瞧了两秒钟,又开始大叫:“捞上来给我捞上来”
这奇怪的命令立即得到执行。另一个警卫大步跑到船边,跃进海水里,如一尾游鱼一般在海浪中穿梭,很快捞到了那海鸥的尸体。
王远伟仔细打量那的鸟尸,又围绕着它转了两个圈。随后他神情凝重地挥手:“送去化验化验把它给我碾碎了好好检查一遍”
在这艘船上他所发布的命令无疑是最高指令,而他的神情又是如此凝重而严肃。因此六个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过来,戴着手套小心地捧起那鸟尸,将它放进一个透明的箱子里,转送往下层甲板的实验室。
而王远伟像是避开瘟神一般远离了那个因为跳进海水里而浑身湿透的警卫,走到船舷边,厌恶地对他挥手:“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
警卫似乎对他的这种态度习以为常,恭顺地抿着嘴,站在烈阳之下。
他站了半个小时,身上的海水被阳光蒸干,脸上密布一层白色的海盐。又过了半个小时,两个工作人员的脸上带着忐忑的神气走过来,低声道:“部长那东西好像没什么问题。”
王远伟审视着他,问:“没什么问题”
“是。”对方不安地说道,“身上有几种寄生虫,但在这类海鸟的身上很常见。头部枪伤,那是致死的原因。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王远伟抽了抽嘴角,长长出了一口气。
“也许下一次就有问题了。”他低声说道,好像是在喃喃自语,“也许有人想要杀我这可说不准。”
他抬起头,瞪着面前那个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会把我掐死,是不是”
对方惶恐地后退一步:“部长”
王远伟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摆手:“滚,都给我滚”
几个人如蒙大赦般地退开去。
王远伟搓搓手,低头走到那个警卫的身边,给他整整衣领,轻声道:“辛苦了。”
对方面无表情地一挺身。
王远伟便又拍拍他肩膀:“保护好我。我不能死。”
对方简短地回道:“是。”
王远伟笑了笑,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这艘船已经在洋面上连续航行了一个月。他们在搜索一个位置,或者一个什么东西。
异常状况是在一个月前的某个夜晚出现的。
东经137度,北纬95度,太平洋海域附近忽然被探测到有异常震动出现。起初人们以为那是小规模的海底地震,但很快意识到这种“地震”来得蹊跷那震动极有规律。
每隔三小时震动一次,强度由里氏31级到峰值里氏51级,随后渐渐变弱,在第三天夜晚的时候归于沉寂。
在三天,72个小时的时间里,一共震动了24次。
而就在同一天夜晚,西伯利亚的北方,摩尔曼斯克附近被探测到有核爆发生。
这两点之间的距离跨越了半个地球,但如此巧合很难令人不去想一想两件事情之间到底是不是还有什么微妙的联系。
王远伟因为这件事进行了这一次远洋科学考察。
如果放在和平年代,单单因为一个念头便如此兴师动众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但王远伟认为,或许那震动意味着在海底某处将有一个类种苏醒。他的提议得到了共和国总理的首肯,而总统对此也无异议实际上他的要求都会被尽可能地满足,哪怕那要求显得匪夷所思、不可理喻。
但如今一个月过去,他们仍旧一无所获。这使得王远伟变得越来越烦躁,并且性情愈发古怪。
眼下他半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朝远处的海面看。那里是海与天的交接点,一条亮线将两片空间分隔开来。
他瞧了一会儿,从身边警卫的手上拿过通话器:“有没有什么发现”
那边的回应一如往常一切毫无异常。
王远伟颓丧地叹口气,将通话器塞回警卫的手中,语气变得平和起来:“你说会不会是那东西已经逃走了或者真是地震”
警卫没有说话。长期相处早让他们明白此时的王远伟其实也是在自言自语,他压根不想听到任何有可能同他的思考结果相悖的可能性。
而王远伟也果然没有对警卫的沉默流露出任何不满。他只是再一次眯起眼睛往远方看去,随后就愣住了。
因为海天的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