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沉墨。”
我连忙把少量的朱砂放在墨中,用毛笔沾了几沾后递给了释南。
释南把笔在男孩印堂上微微一点,长呼出一口气。抬起头后,对那个被困在线香前的老太太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捉住这孩子一魂不放”
老太太捂着胸口哎呦了两声,道了句,“我是他奶奶,亲奶奶”
老刘家打了一夜,差点把人脑袋打成狗脑袋
原因,自然就从这鬼老太太说起。
不,应该从病着这个男孩上学说起。不,不,要早点,应该说,是从刘姐和她丈夫结婚时说起。
刘姐是家中独女,她丈夫赵哥是家中独子。
当初小夫妻两结婚时两家讲的好,本着两家以后不断了香火,生孩子生两个,一个跟爹姓,一个跟妈姓。谁知道,刘姐生第一胎时难产,孩子剖出来后,直接把子宫切了。
没等刘姐出月子,两家人就因为孩子姓什么而吵翻了天。后来刘家人退了一步,给孩子起了赵姓名字,战火才算停歇。
可后来到孩子上学时,赵家人猛然发现,原来这孩子上户口的姓是刘不是赵
赵家老太太不干了,一怒之下气病。再怒之下,气死。女庄系巴。
死后还气,就在七月鬼节的时候,把自己小孙子的魂儿给招走了,大有你老刘家不把这孩子姓改过来,绝对不把他放回来的意思
这种跨越阴阳两界的家务事,别说是清官,就是阎罗王亲自升堂也断不清。
凌晨六点,当刘姐和赵哥对吼着翻十年前恋爱时的小帐算时,释南翻了翻男孩的眼皮,确定归魂已定,写了一张带有男孩生辰八字的护身符挂在了男孩的脖子上。
然后,打了个招呼,带着睡眼朦胧的我离开了。
赵老太太早在子时的时候就送回地府了,不然,老刘家得更乱。
天微亮,街道上一遍萧然。坐到车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旁边,释南也打了个哈欠。
一夜没睡,累的厉害,也饿的厉害。大冬天小镇上出早餐摊的地方少,释南开车转了两圈后,停在了医院门前。
也就这里,一天二十四小时总有人做买卖。
虽然只有一家早餐铺子,可人多啊虽然难吃,可贵啊虽然服务态度不好,可老板娘会骂街啊
我困的厉害没胃口,扒拉着碗里的豆浆有一口没一口的喝。释南胃口倒是不错,吃了不少。
听着周围乱轰轰的说话声,我很八卦的和释南聊老刘家那个孩子应该跟谁姓的破事儿。店小没有卡座,没出五句,和我们同座的两个大妈就加入进来。没出两分钟,整个早餐铺子有耳朵有嘴的都议论上了。
杂七杂八,说姓什么对的都有。
我听的乱,对释南,“差不多都跟着爹姓吧。”天朝大环境,我曾经一度想改姓改名,后来嫌麻烦做罢了。
“跟妈姓的也不少。我”释南话说一半,停住,看我身后,“您有事”
我放下勺子回头,抬眼往身后人脸上扫一眼,心沉到谷底。此时此地,怎么会遇到他
“他就是你男人”他轰隆着声音道,“你没带回来给我看看就和他结婚了”
早餐铺子里,立马没声了。
我深吸一口气,拎包起身,对释南道,“咱们走。”连看他一眼都不想,更别提是和他说话。
“见到你爸你就这态度”他在我身侧问道,“你什么时候能听点话学点好”
释南看看我又看看他,道了句,“叔叔好。”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他上下打量释南,把矛头挑了过去,“现在在哪里工作和她认识多久了,有半年吗”
“认识挺久的”
“结婚了连声爸都不叫”
“”释南回头看我。
“你够了”我濒临崩溃,对他吼道,“我和他没结婚”
“没结婚没结婚正好,赶快分,我觉得你和陆明正合适的,比这个强。你妈那里我说通了,你让陆明快点回家,你妈病了,已经住半个月院了,别人联系不上。”
“要我说多少遍,我妈早死了我和陆明分手了”看着他一副这事儿我说了算的样子,我心中火气蹭的一下窜了起来,咬牙切齿的道,“我和你们再没有一丝关系,以后你们过你们的,我过我的,别再来烦我”
“什,什么叫没关系,你是我闺女,那,那个鉴定证书在那摆着”他火气比我还盛,瞪着眼睛道,“我这是关心你”
“关心你早干什么去了”我看着早餐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气的一个劲的哆嗦,“你想让我把话说的更难听反正这个地儿我不待了再也不回来了,最后没脸的是你。”
“我是你爸,我做错事,你就要恨我一辈子我低声下气给你打半年电话,你连接都不接,”他道,“没错,我是错了,可你要给我一个认错的机会。你喜欢陆明,我同意,天底下人都反对,只要你喜欢我也同意。你说你还要什么,给的起的我全给,给不起的我卖房卖地也给”
我气的胃痛,蹲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释南扶起我往外走,“对不起,请让让,借过,谢谢。”
第282章 你以为你和我很熟
我一直在抖,直到车开出很远,心还在一个劲儿的哆嗦。
我天真的以为,当面锣对面鼓。把所有应该说的话说清楚,我和他这辈子就能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可我错估计了他的难缠程度。
他要的哪是一个认错的机会,他要的分明是一个让良心心安理得的借口。
如果他心里哪怕还有一点点为人父,为子女考虑的念头,会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那番话来
句句,都是在为我考虑句句,都是他在低三下气句句,就是我不懂事无理取闹
可事实呢,他妈的事实呢
手机一直在响,我挂掉,他马上就打过来。心中怒到不行,我打开车窗想扔出去。
释南一把拦住。“龚叔一番好意,纪浩然说他选了很久。”
说着,夺过去关机,扔到后座上。
我胃痛到不行,见他扭头看我,怒视他道,“一句也不许问今天的事全当没看到”
释南抽出两张纸巾递给我,道,“你哪儿难受是去药店买点药吃,还是先找个诊所看看。”
我接过纸巾把脸蒙的死死的,缓了好一会儿,才平稳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