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南师父听后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虽然看不到火灶的另一边,我却仿佛看到一个小老头儿正在掐指细算。
几个呼吸的功夫。释南的师父出声道,“你们一路之上奔波,也累了,回去休息吧。等风雪过了,咱们再坐在一起细聊落苏的事。”
释南应了声,上前握住我肩膀,带我出了帐篷。
毛皮帘子掀起那一刻,我回头向帐篷里看。恍惚的热气中,隐约看到一角黄色的衣裳。
再想细看。寒风烈雪迎面扑来。我猛的屏住呼吸时,释南把我护在他怀里。顺着帐篷的边缘往右走。
昏天暗地,满眼灰色什么也看不清。在耳朵快要被狂风吹聋时,释南带我进到一顶帐篷里。
我从释南怀里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大口吐出去,憋闷感算是减轻了。
释南不比我好多少,深吸两口气,轻咳一声后,带着我到火灶前面坐下烤火。
和释南师父所在住的帐篷布置一样。很空旷,在正中稍外的地方是一个火灶。
火灶烧的正旺,红红的火苗正上方挂着一只冒着热气的油黑发亮的茶壶。
火灶的四周放着皮毛毛毯,靠右边的地方放着一张桌子。墙角处,还垒着一段矮墙。
我疑惑,矮墙怎么只垒一段有什么说头
我看了两眼那段矮墙,又回头去看释南。释南瞄了一眼,笑着说那是牦牛粪,用来烧火的。
火车上听他提过一嘴,所以没多问。烤了会儿火,有点热,我把厚羽绒服脱下来放到一边。
释南从火灶上拿下大茶壶,把一只看似是木头制成的杯子倒满后递给我,道,“酥油茶,尝尝,你不是一直说你不挑嘴”
我接过来,一股带着膻味的浓重奶味飘到了鼻孔中。其中,还杂夹着很重的油脂味。
往杯里里瞟了眼。
酱黄色的液体里乱呼呼的掺杂了不少东西,看不明白是什么。
疑惑的看了眼释南,我放到嘴边轻尝了口。
一口,递了回去。
是有股浓香,可这香我受不了。
释南接过去喝了口,品品后又递过来,“头两次喝是有点难接受,喝习惯了就能品出香了。藏区条件有限,这,已经很不错了。多少喝点暖和下”
我接过来捏着鼻子往下咽了几口。
还行,忽略那股特别浓重的油腻味,喝到肚子里挺舒服的。
而且,顶饱本来一天折腾下来挺累挺饿的,大半杯酥油茶咽下去,胃里空落落的感觉没有了。
释南问我想吃点什么时,我揉揉眼睛对他摇头,表示想睡觉。
没床,席地而卧。好像毛毯不薄,软和又保暖。盖上被子,比我们以前在野外睡睡袋强多了。
躺在释南的怀里,我问他仁南这个名字怎么来的。
以前是听他说过他名字是三个字,却一直没有细聊过。那会听他师父叫他,我还以为是在叫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
释南握着我的手,一边写一边给我解释。
释,佛家姓氏,仁,是佛家辈字,代表的是他是佛家哪一宗支门下哪一个辈份的弟子。
佛门弟子,观其师徒两辈的名字法号,便可知门宗支派。
我手心被他手指刮的痒痒,轻笑两声后,问道,“那你算是哪个宗派的我一直以为佛教只分大乘小乘,没想到还分门宗。”
“树大还分枝呢,何况是流传下来几千年的门派”释南回道,“不过我算是哪一宗哪一派的,我也不清楚。我师父一直对外用释行这个俗名,并没提过法号,我没法推算。其实,哪一宗哪一支的一点也不重要。我师父虽是正式的佛门弟子,过的却是隐居生活,显少与外界有联系。至于我,也只是挂了个俗家弟子的名号,清规戒律从来没守过现在,还有了你和小北。”
我趴在他胸口闷笑。
可不是,这些年来,他杀人放火下墓,喝酒打架吃肉。所做所为,哪有一点佛门弟子的样子
帐篷外风很大,呼啸声不绝于耳。
释南把我头发顺到脑后,顶着我额头,道,“睡吧,这风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我点头,呼吸着他的呼吸,把眼闭实了。
奔波一天有些累,虽然外面很吵,我却很快睡着。还很沉,连个梦都没有。
醒,是听到有人在我耳侧叫我名字。
我迷糊中把手往出一探,空的。估巨叼号。
睁眼一看,见帐篷里只有我一个人。释南不知去向,常老四盘旋在红通通的火灶另一侧。
淡蓝色的影子,在热浪之下起伏飘动。
睡的嘴有些干,我从背包里翻出瓶矿泉水猛灌下去。解了渴后,我擦擦嘴角,打着水嗝对常老四道,“怎么了”
虽然和释南在一起了,常老四还是不敢在释南在时出现。这些日子来,只有释南不在我身边时,它才会出来和我聊会儿天。
它也不只一次说,得让无止真人想个办法把它从我身体里弄出去。不然这么禁锢着,它总怕释南难受,我也不得劲。
咳,其实,它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身体上是没有什么不得劲的。就是,有时和释南在一起亲热时,会猛然想到,我身体里还有条蛇魂呢。
是,没错,常老四对外面的东西什么也不知道,可,我知道它在不是吗
对释南,我也羞于启齿对他说常老四的事
常老四轻声道,“你没感觉到什么”
感觉
我把水瓶放下,细细体会了下。
阴气,而且很浓。
抬头看了眼常老四后,我从被子里爬出来,走到门口,把厚重的帘子掀一条缝隙。
风雪迎面扑来,呛的我差点喘不过气来。我连忙放下门帘,把寒风挡在外面了。
站在原地缓了两口气,我再次把门帘掀开。侧着脸不让冷风直扑,我放眼往外看。
光线虽暗,却足矣照明。
在帐篷和帐篷之间,有无数之厉鬼自左向右行进。黑压压的一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