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时,晕了快要一天一夜的纪浩然终于醒了过来。
落苏那两下打的不轻,一时半会儿出不了院。剩下的,就是养的问题。
我和释南接到消息赶过去时,他病床高高抬起,陆明正在一旁喂他喝粥。
一白一黑两只猫卧在窗台上,动作一致的盯着窗外看。
我走进去,把碗从陆明手里接过来。把粥搅得的温度合适后,喂给纪浩然,“这些年我住院全是你照顾,可下让我找到报答你的机会了。”
纪浩然看着我笑,声音很虚弱,“苏青柠,你欠扁程度真是有增无减”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我笑道,“你又打不过我,提这个不是自己找收拾呢吗”
“是啊。”纪浩然脸上还挂着笑,眼中却流露出一抹落寞,“我又打不过你”
我长呼出一口,对纪浩然道,“你很棒。”
真的很棒。
那两下,换谁都倒下了。他却硬生生接了下来,挺到了最后一刻
纪浩然一笑,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专心喝粥。
身后,陆明在轻声说话。
“我拿去查了下。”陆明道,“这个手机对你的号码做了屏蔽,你的打不进发不进短信,这手机,也打不出,发不出短信。”
我微微侧头,看到陆明正在把谢宏众的手机递给释南。
怪不得,释南一条短信也没接到,认定我已经死了
也是,如果不是手机做了手脚,谢宏众人精一样,怎么会时不时让我找到机会摸到手机发短信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我和他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陆明看向我,“你就不能换个电话打我的号码你不记得了”
“记得。”我回过头继续给纪浩然喂粥,“可我哪知道释南接不到短信我要是突然给你打电话或是发短信说我没死,不是更乱”
每次接触到手机的时间都不长,如果陆明一个电话或是短信回过来正好被谢宏众接到
我当时的情况,真的禁不起任何意外。
陆明长叹一声,“总之,回来就好。别的都不重要了”
话刚说完,龚叔从外面推门进来。和纪浩然打了个招呼后,对陆明道,“出来下”
陆明转身出去,两个人的谈话声隐隐传来。
“袁可已经带人把那里收拾了。”龚叔的声音,“今天晚上还有大雨,雨水一冲,痕迹”
“萧晓晚上飞机,你和曾叔”
门一合,两人的声音被拦在了外面。
纪浩然喝粥的空当,道了句,“萧晓回云南,去找解你身上虫毒的方法。至于鼠毒”
话没说完,一道白影嗖的一下向我扑来。
我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左侧脖子一凉,传来丝丝痛感。
粥碗啪的一声砸在地上碎了,汤汤水水迸溅的四处都是。
“马开心”释南伸手去捉跳到床上和我对视的马开心,咬牙,“你欠收拾”
我看了眼释南,对他摇头,“没事,没事。”我只对释南说了谢宏众会每七天用虫子帮我延一次命,却没和他说,事先,我吃了七只猫做药引。更没说,解我身上的鼠毒,要用猫妖。
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打开门,对马开心道,“马开心,咱们,谈谈。”
走廊里,阴凉,和我此时的心情一样。
虽然猫不是我杀的,可,它们的确是为了救我而死。
众生平等,我的命,不比猫的贵多少。
门一关,马开心再次向我扑了过来。这次中招的,是胳膊。看着渗出条条血丝的爪痕,我倒吸一口凉气。
马开心轻盈落地后,浑身毛发炸起,对我愤怒嘶吼。
我看着它,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最后,千言万语,化做一句,“马开心,是不是,不能原谅我不是故意的,那不是我本意,我”
马开心转身,带着决然离开。
走廊里空旷无人,夕阳从西面的窗户照近,给雪白的墙壁铺了橘黄。
我看着马开心决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声道,“马开心,再见。”
白色的身影微微停顿,没有回头,跃上窗台,纵身一跳,消失不见。
我靠着墙慢慢坐下来,心中说不出的难受。我在回来的路上,在心中打了好几篇草稿
可真当面对愤怒的马开心,我发现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在地上坐了很久,想站起身时,见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一个人。
我擦掉眼角溢出的眼泪,定眼去看。
是清水。
脸色惨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了很久。神思有些恍惚,几步路走的摇摆不定。
我扶墙站起来,清清嗓子,叫了声清水。
清水没听到,看了眼病房上的号码后,举起手,几番犹豫后敲了两敲。
在病房门要打开时,我扭身去了护士站。
清水来看纪浩然,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跟进去也是要出来。不如把手上和脖子上的抓痕处理一下,不能变没,可最起码,要看上去不那么严重。
不然走出去太过惹人测目。
真狠
脖子上三条,胳膊上三条,条条入肉见血。
护士拿酒精给我擦时,皱着眉头道,“这么深,肯定要留疤。你一会儿去打针狂犬疫苗吧,被猫抓了可是可大可小的事”
我呲牙附和。
护士往起收拾东西时,纳闷的道了句,“哪来的猫呢,医院里不让养猫,也不让带。”
是不让,可万事不都有特殊吗马开心和女王大人想进来,谁能拦得住
看着墙上的病例本,我有一瞬的恍惚。脑子里,全是刚才马开心离开时的背影。
这么多年的交情,就这么结束了
“护士,护士”一个人敲了敲护士站,把我从神游太虚中唤回来,“你是护士吗”
我回头看他,摇头,“不是,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