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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相似。

原来冥冥之中,命格果然注定么

寂灭者,虚无也。

这一针,往日的修为,灵力,道法,便尽皆烟消云散了。

前世鸡鸣即起,夜半方歇,晨悟天地,夜感阴阳,周而复始,日复一日。水滴而石穿,聚沙以成塔,修得超拔修为,无双境界,重要么

很重要。

可又似乎不是那么重要了。

远红尘,近红尘,出红尘,入红尘,祖宗教诲,师友劝诫,喋喋不休。

剑阁的心法,精绝的剑招,无情的道途,若想清楚了,其实也无用。

借了寂灭针之力,自毁经脉,自废修为,自弃道心。胸口血流如注,但其实也没有什么痛楚,只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寂灭消弭,继而烟消云散无影无踪。

冰雪气息,寒梅香气,忽然扑面而来。

前尘往事,贪痴嗔怨,蓦然浮上心头。

月夜里踏雪寻梅,灯火阑珊处,疏影横斜里,终是寻到那一枝。

他伸手,攀了萧韶的肩背,继而捧了他的脸,将自己的唇舌送上去。

藤蔓惹出来的余韵还在,衣服已然滑落一半,露出半边的肩背。昔日情热之时,他也曾被萧韶半是哄骗半是强迫抱到铜镜前,因此能想象出自己现在是怎样的模样与姿态,又是在做着怎样的事情。

意乱情迷,乃是先有意乱,而后情迷。

若要意乱,又须心动。

今日有情之林疏,对着心系之萧韶,想必会心动而意乱,意乱而情迷,情迷而神失,继而永堕红尘,与那纷扰肮脏的世间融为一体。

萧韶倒像是有些无措了,空洞冷漠的一双眼睛里,似乎流露迷茫。

林疏用指尖碰了碰他的眼睛,看他什么都记不起来的空茫神色,一时觉得可爱,想哄一哄,便笑。笑罢,却又是心中疼痛酸涩,不可抑止,落了眼泪下来。

落着泪,余光看见床头红烛摇曳不定,伶仃飞蛾兀自扑火,竟又轻而淡地笑了。

体内空空落落,经脉碎得漂亮,再也拼不起来,灵力一丝也无,想自己辗转世间,叩问大道,修二十余载,几经起落,最后修成一具肉体凡胎。

乡人粗鄙之语,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也有道理。万丈的红尘,偌大的世间,他就这样栽了。

但他也认栽了。

“你不醒么,”他将自己的额头与萧韶的额头相贴,低低道:“我回来陪你玩了,你还不醒么。”

作者有话要说:“但愿那月落重生灯再红。”

章节名取自这一句,出自汤显祖牡丹亭。

第192章 不可

话未说完, 猛地被压了下去。

他喉头涌出一股腥甜的血, 生生又咽了下去, 但终究还是没有止住那一声闷哼。

眼前猛地发黑,他整个人栽进萧韶怀里。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下一刻, 四肢百骸,全身上下仿佛被数以万计一尺长、无比锋利的细针扎进去,然后狠狠搅动。

他浑身都抖了起来。

被藤蔓缠住的时候, 他也在抖, 但这次不同是出于极致的痛苦。

林疏反射性地紧紧抓住萧韶的衣襟,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寂灭针, 不只是青冥魔君耗费毕生之力研究出来的独门武器,还是他准备用来折磨多年宿敌月华仙君的东西, 怎么可能会手下留情不仅不会在如何减免痛苦上下工夫,而且会专研如何让痛苦更加剧烈, 让人生不如死。

寂灭针所需的材料,那么多剧毒的圣物,恐怕有一半是为了让人去疼的。

多余的, 他已经想不出了, 他的身体蜷了起来,似乎被切成无数碎块摊在烈火上炙烤,下一刻又被扔进万丈寒渊,下一刻又变了新的疼法浑身的痛苦似乎超过了世间一切疼痛的总和,也不知过了多久, 他终于脑中一空,昏死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前,似乎是被萧韶抱着,萧韶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似乎在微微颤动究竟有没有抖,他不知道,太疼了。

而昏过去之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噩梦纷至沓来,种种奇形怪状的梦境,一会儿身游十八层地狱,听恶鬼的诡谲怪笑,一时又陷入尸山血海,无法呼吸,绝不是正常的梦境,而是有迷幻的影响。

林疏想,他的便宜师父,对月华仙君还真是恨之入骨却被他这个徒弟给体验了一番。

他将魔君腹诽一番,又撑过诸多诡奇可怖光怪陆离的梦境,终于感到自己现实中的身体头痛欲裂,抓住那一线天光,醒转过来。

睁开眼,身上倒是不疼了,只是头昏目眩,好一会儿才看清了眼前东西。

他躺在床上,身上盖了被子,唇齿间有丹药的芬芳。

这黑鸡崽看样尚存一分良心。

想到黑鸡崽,林疏抬头。

然后对上黑鸡崽的目光。

萧韶就站在他床头,对上目光后,不闪也不避,伸手按了一丸丹药进他嘴里。

林疏吃了,觉得身上又轻快了几分。

他坐起来,拥着锦被,打量萧韶的眉目。

那熟悉的,华美又冷冽的五官,明明已习惯了,此时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这一眼,大小姐、表哥、萧韶,学宫里、北夏境内、皇城中前尘旧事扑面而来。

他从来规律跳动的心脏,陡然快了几分。

而眼前房间,虽因为天空漆黑而昏暗,却比修无情道时,色彩鲜活了千百倍。

红烛摇曳,灯光轻暖,四周墙壁裱着薄纱红绸,闪着细细的金色光泽。

与长明之烛火一起终年不熄的,还有房中的地龙。

现在无甚知觉,现在才知道这婚房的打造实在是精心已极。

那时萧韶说这是他花了好几年陆陆续续铺设好的。

林疏没什么可挑剔的。

只能挑剔房间里的这个人了。

他看萧韶。

萧韶看他。

还是不大像以前的萧韶,但也像个人了。

林疏:“萧韶”

萧韶歪了歪脑袋,似乎在说:“”

林疏:“你是萧韶么”

萧韶淡淡道:“不知。”

林疏:“你是萧韶。”

萧韶:“哦。”

林疏:“我是林疏。”

萧韶:“知道。”

林疏:“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韶:“你未醒之时。”

林疏:“怎么知道了”

萧韶:“知道便知道了。”

林疏:“那我与你是什么关系”

萧韶:“你是我的人。”

林疏想了想,也对。

林疏:“如何得知。”

萧韶仍然是那样立在床边,面无表情,冷冷淡淡道:“你昏了。”

林疏:“然后”

萧韶:“你很疼。”

林疏:“再然后”

萧韶:“我心口剧痛,依稀想起一些。”

不知怎地,他说自己心口疼,林疏听了,心口也有点疼了。

他道:“你过来。”

萧韶就过来了。

林疏拉了拉他的手:“还记得什么”

萧韶:“不知。”

这么一戳一蹦跶,一问一答,倒让林疏笑了一下。

萧韶面无表情:“你笑甚么”

林疏:“无事。”

虽说着无事,但他还是有点想笑,就继续道:“以前你也是这样待我的。”

萧韶:“哦。”

林疏伸手去碰他的脸。

萧韶没动,由他去碰。

林疏触他形状漂亮的眉峰,再往后,尾端微微斜了一点儿,若飞若扬,在大小姐的脸上,就是盛气凌人的美艳,在萧韶的脸上,便是略微锋利的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