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修研的脚下,似乎倒映着什么抽象而游动的事物,冰山一角的虚影便庞大到不敢想象的地步。
金木研的眼神微凝,不再说什么的走了。
冥河的尽头
是人间。
人间即地狱,地狱即人间。
喰种死后会不会堕入地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死的时候没有见过地狱,大概也不存在什么能够审判人罪孽的事物吧。
和修邸的三楼房间里。
时隔多年,再次以这具身体苏醒的金木研体会着活着的滋味。
身体的每一丝每一毫,让他有一种恍若如世的感觉。
他睡了太久
不知道那些人还好吗
迫切的心情围绕在胸口,催促着他,让他去见那些等了自己那么久的人。
金木研的眼帘缓缓睁开,没有想象中刺入瞳孔的阳光,眼睛微眯。他感觉自己的鼻尖抵着东西,呼吸有些闷,后颈被托着,头部没有枕在枕头上。
蕴绕耳鼻的,是沉而有力的心跳与松香。
是谁
金木研想到这个可怕的问题,不祥的阴影让表情木了一下。
紧接着,他的心脏受到极大刺激,眼睛看见的不是被褥,而是和服的黑色布料。一位年过八旬的老者合衣躺在他的身边,呼吸平稳,看不出有没有睡着,对方的手托着他的后颈,使得他的头能够靠在对方的怀里。
抱着他的人居然是和修常吉
短短几秒钟,金木研就心态炸裂,不可抑制地想要逃走了。
“研”
他只混乱了一会儿,苍老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
金木研感觉到老者醒来,对方的手掌贴到他的后脑勺,这种致命的位置上。他的手脚比石头还要僵硬,老者在轻轻抚摸他的头部,似乎在检查他头部的伤口。
“没事了,爷爷给你去除了干扰器。”
到这个时候,金木研才听出对方声音里浓浓的疲惫。
和修常吉一夜未眠。
即使是喰种,到了年老的时候也会精力不济,体能大幅度下滑,几天不休息都精神抖擞的事情只有喰种年轻的时候可以做到。
看着怀里没说话的孙子,和修常吉忽略了那一丝违和感,关心地问道。
“还头疼吗”
半晌,手术后昏迷三天的黑发青年动了动头,抬眸去看他。
对方的嘴唇微抿,瞳孔的虹膜从纯黑变得淡了一些,有灰蒙蒙的浅色从里面透出来,宛如夜晚到黎明之间混沌未明的时间。
永恒的长夜固然扣人心弦,然而没有黎明,便像是不完整的世界。
和修常吉心头闪过一丝疑惑。
他听到自己的孙子低声说道:“我想再休息一会”
和修常吉放下心,起身去门外吩咐仆人准备营养汤,顺便告诉周末在家的吉时,研已经醒了,让医生带仪器过来检查研的身体状况。
而他背后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的金木研已经迅速爬起来,思考怎么出去。
“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那一句“爷爷”,他死都喊不出来
精神世界,冥河还是老样子,但是冥河的河畔却被和修研改造成了一处能闲坐的地方。他招呼那两个小的,又很友好地对待那位弱气的黑发少年,丝毫没有在外界冷漠疏离的样子,毕竟在场的全是自己最亲密的存在。
没有人会厌恶另一个自己,天然的亲近感,可以抹消他们之间的陌生。
尤其是他们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白发幼金很快就与他熟悉起来,甚至胆大妄为地爬到了他的腿上,同样作为喰种人格,他一点也不畏惧和修研身上隐晦的危险气息。
你在和修家生活吗和修家的人坏不坏,会不会虐待我们
不会,爷爷很好的。
和修研从他的话中感觉到一丝无奈,为什么每个人都好像觉得和修家是龙潭虎穴
最危险的难道不是他们自己吗
白发幼金扯了扯黑发幼金,黑发的孩童就呐呐地开口:我还是不说了上次好像就是我们不小心害得大哥哥被洗脑了。
白发幼金不客气道:是和修家的人承受力太差
多重人格算什么,独眼喰种就不许有多重人格吗
随即,白发幼金问的一句话暴露了他的渴望:在和修家能吃饱肚子吗
这个孩童表现得稚气又冷漠,犹如缩小版的和修研,他身上穿着的吊带裤和白衬衫,领口打着一个漂亮的领结,这让他看上去犹如生活优渥的上流社会子弟。谁能想象他生活在外界的时候,父母双亡,孤苦伶仃地寄养在姨妈家。
精神世界里映照的,皆是他们内心深处的执念。
正如白发幼金的精神世界是一个高空中的秋千,独自从高处俯视地面,而黑发幼金的精神世界是孤独的动物园,自己一个人坐在跷跷板上玩耍。
他们的童年,幸福得过于短暂。
和修研抱着这个小时候的自己,觉得比任何见过的小孩都可爱。
不愧是自己。
在和修家不会缺少食物的,每天三餐,想吃什么都有,只是人类的食物得少吃一点,不仅没有营养,还不容易消化,会减少食欲。
可是汉堡肉好吃呀
白发幼金答非所问,还拉着黑发幼金点头,两人都特别爱吃妈妈做的汉堡肉。
和修研了解到他们的口味后,饶有兴趣地看向坐在这里唯一没吭声的黑发少年。
你喜欢吃什么
啊,我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汉堡就可以了。
黑发少年腼腆地挠了挠脸颊,印象最深的是母亲做的汉堡肉,但是他最爱的却是与英一起去外面汉堡店吃的汉堡。
一杯可乐,一份汉堡,仿佛就是美好的一天。
聊起爱吃的东西,大家都来了一些兴趣,和修研也说出了自己喜欢吃的人类食物,和黑发少年一样,是汉堡。
就差你了。
而后,和修研转头去看冥河里没有上岸的主人格。
主人格的表情死气沉沉。
在精神世界里,说谎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彼此之间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对方的真心假意,要是连自己都骗,那只能说活得太失败了。
喰种
隔了片刻,主人格冷淡地回答了。
十几岁那年,他吃过大量的喰种,那是迄今为止最满足的一餐。
而最好吃的莫过于月山习。
和修研得到他的答案,勾起唇,和我差不多呢,还是有点小小的区别。
气氛顿时一冷。
在场的人,谁都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
唯独白发幼金没心没肺地晃着腿,虽然没吃过新鲜的那种,但是不能吃呀,主人格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