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秋膘的意思就是吃点油水大的东西,把整个苦夏里失去的营养补一补,然后准备熬过寒冷的冬天。往年贴秋膘也就是饱一顿油渣韭菜饺子,不过今年市场上卖的主副食明显多了起来,不光猪肉、鸡蛋、麻酱、香油的定额都提高了一点,就连平时很少见的牛羊肉也都露面了。东单菜市场里还有了猪肉白菜馅的速冻饺子卖,而且不要粮票就能买,那个队伍从商场里都排到了商场外面,洪涛去晚了,看着长长的队伍连排都没排。
相对于这口吃来说,洪涛更喜欢立秋这个节气,因为他可以去抓蛐蛐了,至于那些蛐蛐到底是脱了几层壳的,他就没功夫去琢磨了,那些知识还太深,一边玩一边琢磨吧。
吃完了涮羊肉,洪涛拿出白天新买的4节一号电池,换到手电筒里,然后穿上一身旧衣服,拿起蛐蛐罩子和一根用通条改的小铁棍,招呼上不情不愿的小舅舅,迎着月光走向了胡同深处。之所以要叫着小舅舅陪伴,主要还是为了自身安全着想,他在这片名声太臭,学校里的同学也都住在这一片,万一自己落了单,挨揍的可能性不能说很大,但也不是没有,还是加个保镖比较合适。
在胡同里抓蛐蛐比在野外容易多了,胡同里没有杂草,只要听到了蛐蛐叫,你就循着声找吧,一般都会摸到某个大杂院里,那些蛐蛐不是藏在墙角的砖缝里,就是藏在花盆、水缸之类的杂物缝隙里。只要确定了蛐蛐的位置,这只蛐蛐也就无处可逃了,如果是墙缝里最容易,只需要用蛐蛐探子伸进去,把蛐蛐赶出来,用蛐蛐罩子一扣就算齐活了。如果要是藏在杂物堆里,那小舅舅就要倒霉了,他得负责把杂物搬开,还得轻手轻脚的搬,不能惊动了蛐蛐。
抓蛐蛐最大的难题不是蛐蛐,而是人。大杂院里突然来了两个陌生小孩,摸着黑举着手电筒在院子里乱窜,搁谁看见了也得往外轰,所以抓蛐蛐的时候还要避开大人,最好是在9点多以后,那时候的人们睡得都早。
另外一个要注意的,就是墙缝里、杂物堆下面藏着的各种昆虫。比如说蝎子、蚰蜒钱串子、蜈蚣之类的虫子,这些东西有的吓人,有的咬人,有的叮人,当时的老人为了不让自家孩子到处乱跑,就经常吓唬小孩说:别四处乱钻去,赶上钱串子钻你眼里去,你就没救了
就因为这句话吓唬小孩的瞎话,不知道有多少钱串子被孩子们踩死,它们死的冤枉啊是背着一个坏名声含冤死去的,而且一直都没人站出来给它们平反,因为它们根本就不钻什么小孩眼。
至于蚊子之类的小虫,那时候的小孩好像根本就没什么记忆,叮就叮呗,一玩起来谁还顾得上那个,痒痒了回家擦点清凉油就算ok了。不过洪涛比较怕蚊子,所以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宁肯热得一脑袋汗,也不想被蚊子叮几口。
“这是个废物不要”第一只蛐蛐很快就落网了,洪涛拿出戥子称了称,连4厘都不到,没有什么养的价值,太小了。
这里的厘不是厘米,也不是长度单位,而是重量单位,10厘是1分,10分是1钱,10钱是一两,也就是50克,那么一厘就是005克。一般来说,蛐蛐的平均体重差不多在5厘左右,超过5厘就算是大蛐蛐了,不足5厘的身材太小,可以当鸣虫,当不了斗虫。
厘只是北方的京、津、hb、sd一带的称重单位,叫做小厘。到了南方不这么算,南方叫斟和点,斟是sh那边的计重单位,点是苏杭一带的计重单位。这三种计量单位之间如何换算那二爷没说,洪涛也没想起问来,反正他现在也不打算去南方收蛐蛐,问那个也没用。
“哎呦,小涛啊,咱回家吧,小舅我都困了,这得有12点了吧”洪涛和小舅舅沿着炮局胡同,一直抓到了北小街,蛐蛐是抓了不少,但是达到洪涛要求的并不多,只有4只。
七十七章 摆擂台
“这边的蛐蛐质量不成啊,明天晚上咱俩去地坛里抓吧”洪涛不太满意,胡同里的蛐蛐身材明显比较瘦弱,抓了半天,只有一只勉强够6厘的。
“我不去,让人抓住又要去拔草,你自己也别去啊,里面有纠察队。”小舅舅拒绝陪洪涛去公园里冒险。
“3毛钱一晚上,去不去”洪涛又祭出他的大杀器,钱
“。。。5毛”小舅舅现在也会讨价还价了。
“成交回家”虽然洪涛觉得5毛钱有点贵,但是除了小舅舅也没别人肯陪他大半夜的去地坛公园里抓蛐蛐,只能咬牙认头。
洪涛没回自家去睡觉,而是先把那4只蛐蛐都送回了小舅舅屋里,放进了蛐蛐罐,还在饭板上放了点米饭粒,这才溜回自己家里睡觉。第二天一大早,洪涛又跑回来了,也不管小舅舅还起没起床,从小屋里把他那4个装着蛐蛐的罐子又搬了出来,按照那二爷所说的,开始换水、换米饭粒、换过笼。
“小涛啊,你这个蛐蛐罐子不错啊,让爷爷看看。。。哎呦。。。这个蛐蛐小了点儿。”洪涛正在院子里折腾他这几只蛐蛐呢,姥姥隔壁的张爷爷从院外走了进来。他不玩虫,但是玩鸟,每天早上都提着两个大鸟笼子去公园里遛鸟。
“我抓了半宿,也没抓到好的,您知道哪儿有好蛐蛐吗”洪涛这次没反驳,自己这4只蛐蛐确实是不怎么样,只能勉强算是斗虫,估计也是业余水平的。
“嘿,你这可问对了人了,抓蛐蛐得去昌平十三陵、西山八大处和云冈,可惜你太小了,自己去不了,赶明儿我和鸟市上买油葫芦的说一声,让他给你留意留意,有好蛐蛐给我留着,不过人家那个可都是要钱的,你姥爷能给你买吗”张爷爷把鸟笼挂在屋檐下,然后把鸟笼外面蒙着的蓝布撩开,让鸟儿见见阳光。
“没问题,我自己有钱,你琢磨着得多少钱一只”洪涛二话不说,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一把零钱。
“这得看蛐蛐的成色了,我琢磨着8厘的蛐蛐怎么也得块八毛钱的吧,少了不值得人家去费那里力气,他们抓油葫芦都用笼子和网,抓蛐蛐就得下手慢慢找了。”张爷爷看来也懂点玩虫的门道,其实像他和姥爷这种老京城人,多少都懂点花鸟鱼虫方面的知识,就算自己不玩,身边玩这个的也不少,听也能听个半懂。
“要不明天早上我和您去鸟市吧,远吗”洪涛一听这个价格,自己还能承受,心思也活泛了起来。
“成啊,明天你早点起,5点半在胡同口等我,我带你去,不远,就地坛北门。”张爷爷知道洪涛不比其他小孩,在家里属于能做主的那种,所以也不避讳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