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勘之点头道:“说的有道理,就先这么办。把闹的最凶的公人,全部开革,同时在外面征发一部分民壮进来充当助役。扶正驱邪,只要把这群闹事的人赶出去,香山这支队伍,还是能掌握在我们手里。别忘了,我们是替香山除害的,只有我们才代表着民心。”
他又想了想“那些被开革的公人,不要让他们走,与那些书办吏员关到一处去。香山的问题十分严重,既有官的问题,也有吏的问题。他们是欠香山老百姓的,将来他们得要给老百姓磕头认错,才能洗刷他们的罪过。干脆,传我的令,香山所有公人全部解散,逐个进行甄别。只有确定没坑害过百姓的,才允许复职。至于衙门的公事么,只要把民壮招进来,就不怕运转不灵。”
文必正到底是本地人,连忙道:“刘老爷,请慎重行事。如果同时开革所有香山的衙役,就怕他们纠集一处,聚众闹事,怕是要出大乱子啊。”
那旁崔佑之却笑道:“文公子到底是胆子太小了一点吧。我们东翁乃是世家子弟,眼界比你开阔多了。你想到的,咱们东翁会想不到不过一群衙役走卒,有什么可怕我辈读书人,读浩然书,得浩然气,浩然之气,沛莫能御。有此浩然正气在,妖魔鬼怪尚且要退避三舍,何况区区几个贱役谁敢闹事,我们就把他捉起来法办。只要民壮来了,还怕人手不足么再说,他们要敢闹出圈,就去广州调兵,还怕办不了他们”
“佑之说的有道理,我们没必要把他们当一回事。他们最多只敢叫两声,不敢放肆的。谁要是胆敢冒犯朝廷巡按,就是自己找死,到时候本官就只好开杀戒了。别忘了,我可是有王命旗牌的。”
衙役公人,终究只是小把戏,刘勘之有把握,只要香山的士绅站在自己这边,这些公人的问题就不能叫问题。国朝中人,最擅长的就是打一派拉一派。
香山士绅中,排第一的据说是那为富不仁的梁瑞民。自己把他跳过去,而与其他士绅联系,只要他们能跟自己站在一条线上,还怕不能斗过这个劣绅梁家么
按他的算盘,他会在那些士绅中挑选一个合适的人家与文必正联姻,再让梁宝珠去做文必正的妾室。左右一个失节事贼之女,能够做妾室,已经得算是天大的造化了。如此一番安排,梁家也没了跟自己不死不休的必要,香山的士绅也能被自己掌握过来。
至于香山的商会,他一早就派人去那贴了封条,禁止商会再行运营。高阁的意思,自己必须遵循。开海的事,只能开在月港,不能开在香山。
既然香山不能开埠,那商会也就没有保存的必要。十三行等等,都是为了开海搞出来的花头,必须全部取缔。
不但是商会,包括香山的那些贸易之所,也得一一关闭。这地方,还是得以农桑为本,开市贸易属于恶政,必须废除。那些商人,还是从哪来的回哪去,不要再在香山耗着。
商会的事解决掉,士绅拉过来,自己就掌握了这里的民心,到时候自己公开处斩刘朝佐,既合国法,又得民心,任谁也无法阻拦自己。张若兰,等我回京之后,定要亲自去见你一回,看看你是个什么模样。
只是他的开革命令虽然执行的很顺畅,但是效果去不理想。他终究还是用的南京的经验来应对香山的问题,对于香山县广大公人的斗争精神估计不足,所有的衙役同一时间全部开革,其结果就是所有的公人团结起来,要与这种野蛮的行为做坚决的斗争。
这些衙役耳目灵通,打听到消息说是还要让他们给香山的百姓磕头认罪,顿时群情激愤。他们不明刘勘之良苦用心,也没有放下屠刀任人宰割的高尚情操。反倒啸聚起来,对抗朝廷巡按的命令:第一不肯解除武装,第二不肯离开自己的岗位,聚在一起,大声叫喊起来。
“我们被开革了不假,可是我们不能这么走了。我们得要个说法我们为朝廷流过血,我们为广东立过功,我们手刃过乱军,亲斩过白莲贼,就想这么把我们打发了,连门都没有。我们要见知府,我们要见巡抚。这是假命令,我们不能执行。”
刘勘之手里的本钱也实在太小了一点,他一共从南京带出来二十名捕快,有九个被送到了澳门学习先进的制炮技术还没要回来。手上只有十一名捕快,三十名官军,要对抗一百多名群情激愤的武装捕快,似乎人数上趋势不占优势。
好在那些捕快似乎惧怕刘勘之的浩然正气,没真的冲击二堂及后衙。只是在外面破口大骂,或是在土地祠那里表功劳,骂祖宗。可饶是如此,他的抓权大计也实行不了,只好吩咐道:“来人啊,去把王复起叫来。这是他广东的烂事,由他广东自己想办法解决,本官是不会和这些贱役对话的。”
第294章 香山之乱二
王复起来的十分及时,而且表现也可圈可点,充分保全了刘勘之的脸面,又维护了他的权威。对香山公人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提出严肃批评,代表广东巡抚衙门表示,这种行为罪大恶极,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所有公人立刻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工作,不得再聚在这消极怠工。至于说全部开革,那是因为传话的人,系巡按临时招收的部下,存在语言表达不清的问题,才有了这种错误。
安抚好了这群公人,王复起又对刘勘之道:“刘直指,那些香山的书办,您总这么押着他们,也不是个办法啊。那些人多是本地人,他们的家眷可是要来闹事的,多亏学生舍了面皮,才算把他们压住。不过这日子不能太长,太长了,任谁也没办法。那些泼妇可不知道朝廷法度,到时候怕是大老爷面上也不好看。”
刘勘之等送走王复起,面上的神色就不好看,一群贱役加泼妇,自己就没办法了那广州的官兵,居然敢不听自己指挥,简直是可恨至极。
可是这还仅仅只是个开端,这些公人这次的小规模骚乱,虽然没造成实质威胁,自身却也没受到惩办,行事越发张狂,不但将那六部司房全部占据,典史、主簿令不出门,便连伙房也叫人给占了。
衙内本来有伙房一处,是给所有公人备办饮食的所在。刘勘之带来的几个广州名厨被一群锦衣卫赶了出来,几个手拿绣春刀的锦衣比这班手拿菜刀的厨师凶狠几倍:
“赶快出去。广东这地方不太平,万一有白莲教匪在饮食里下毒,害死巡按这个罪过谁担谁敢磨蹭,就随我回锦衣衙门里吃几天牢饭,把事招待清楚了再走。”
这些人打着保护刘勘之安全的名义进来,谁也不能把他们赶走。可是他们做的安全饭菜,远比毒药的杀伤力大的多。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