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火冲散了七只小剑,跟随在主人身后。
慕冬儿此前只是将簪子当成玩具,没发现有什么异处,在飞飞的提醒下,才将簪子用作法器,效果立竿见影,他的飞行速度比从前快多了,而且更节省法力。
但他快不过星落道士。
申忌夷挡在身前,依然白衣飘飘,依然和蔼可亲,“别走,三天之后你父亲大概很想亲眼看你一眼,而且你母亲也快要回来了。”
慕冬儿连换几个方向,申忌夷总能挡在前方十几步的地方,道火冲上去开路,申忌夷却已有了经验,不与它硬抗,或是施法将它推开,或是晃动身形避让。
“再不救治,小妖就要死了,在这个地方,我是唯一能救他的人。”申忌夷提醒道,胜券在握令他更显温文尔雅。
慕冬儿停止飞行,召回道火,咬牙问道:“你肯救飞飞”
“救与不救都很简单。”
这种模棱两可的含糊话,曾经让慕冬儿很是敬佩,现在却只感到憎恶,“你救活飞飞,我留在岛上。”
申忌夷微微一笑,伸出手臂,“铜铃和簪子得暂时寄存在我这里,你还太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道火,不应该拥有如此强大的法器。”
慕冬儿低头看了一眼飞飞,小妖还在流血,已经昏了过去。慕冬儿挥手将铜铃和簪子扔过去,头顶的道火一下子消失了,“拿去。”
没有法器慕冬儿也能召出头顶的道火,但是威力不强,极难控制,对星落道士更无威胁。
申忌夷飞过来,施法止住飞飞的流血,没再做任何处理,飞向镇魔岛。
“你还没把飞飞救活呢。”慕冬儿跟在后面,诧异地说。
“一只小妖,不值得浪费丹药,他有内丹,自己能挺过来。”申忌夷落在岛上,继续向北方遥望,对其它事情都不在意了。
慕冬儿被怒火烧得脸都红了,就是从这一天起,他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如何压下满腔愤怒,这滋味一点都不好受,却是他必须度过的一关。
他抱着飞飞跑进帐篷里,翻出一些常见丹药,外敷内服,全都用上了,瓶瓶罐罐扔了一地,终于再也无招可用,只能站在床边,看着仍昏迷的飞飞,思忖良久,他转身走出帐篷。
慕冬儿的脑海里有一段模糊的记忆,头顶的道火曾经盛大无比,无坚不摧,他要将将它再召出来。
慕冬儿的牙齿还没有长全,但这不妨碍他咬紧牙关,外面天色微亮,小人儿站在帐篷门口,正要向白衣道士叫阵,一下子愣住了。
申忌夷仍在遥望北海,可他不是一个人,头顶上五尺的地方居然还浮着一个人,一个同样白衣飘飘的女人。
申忌夷转过身,微笑道:“你还是不死心。”
女人也转过身,同样露出微笑,慧黠而又熟络,好像早就认识慕冬儿似的。
慕冬儿有一种感觉,申忌夷根本不知道头顶上这个女人的存在。
第七百六十章 头顶的女子
申忌夷将铜铃和簪子扔还给慕冬儿,“希望你不要以为我在抢夺你的东西。我仍然认为现在的你不配拥有这样的宝物,但是庞山宗师和左流英不这样想,所以我何必多管闲事呢。”
其实申忌夷还是多管了一点“闲事”,慕冬儿接过铜铃和簪子,发现它们都被某种法术封印了,不能用来施法,可他已经不在乎这件事,既想再看那名女子一眼,又觉得不该表现出异常,眼神的变化不由得多了起来。
这些变化瞒不过申忌夷的眼睛,但他另有理解,“正常情况下,道统子弟不能太早开始修行,因为心智不全,而且缺少见识,过早掌握道统的力量,会助长道统子弟的骄傲道统子弟都很骄傲,若是不削去一部分,会有入魔的危险。”
此时的申忌夷颇有高等道士的派头,背负双手,白衣一尘不染,声音平和,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可头顶飘浮的女子破坏了一切,她在模仿申忌夷说话,嘴型完全一样,只是没有声音发出,而且脸上挤眉弄眼,令严肃的教导变成了可笑的把戏。
慕冬儿微张开嘴,呆呆地站在那里,想笑不敢笑,心里憋着一股冲动,真想大声说出真相,就像淘气的孩子迫不及待地告诉某人身上有毒虫,为的是看到对方惊慌失措的反应。
他忍住了,表情更加怪异,申忌夷笑了笑,目光越过小孩儿的头顶,遥望天际,继续道:“我十一岁才正式成为牙山弟子,此后无论是凝丹,还是境界提升,从来没有受到过特殊待遇,这是牙山的规矩。对谁都不会例外。庞山就不一样了,对所谓的奇才十分娇惯,比如左流英,他能在娘胎里凝成内丹,其实是得到了庞山宗师的允许与他母亲的帮助,再比如你,杨清音嘴上不承认,心里对预言还是在意了,所以她在怀你的时候仍然坚持修行,可惜你不如她想象得完美。”
申忌夷的目光回到慕冬儿脸上。对他的震惊表情稍感满意,“没错,你母亲对你非常失望,她希望你是一名堪比左流英的奇才,希望你能成为道统的救星,这样一来就能证明她此前的一切选择都是正确的。”
“你母亲很聪明,但她在庞山被娇惯坏了,不走到最后一步,绝不承认自己的错误。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所拥有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你的实力与身份,这是不对的,这会害了你。你应该”
慕冬儿几乎没听申忌夷说话,余光都用来观察那名奇特的女子,她的模仿越来越夸张、越来越滑稽,按理说就算是普通的凡人这时候也会发现异常。星落境界的申忌夷却偏偏一无所觉。
申忌夷终于察觉出一点不对劲儿,猛地转身,什么也没发现。召出一盏油灯,火苗正常,他自嘲地笑了一声,继续对慕冬儿说:“虽然你年纪还小,但是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你应该认识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在凡人当中,你很独特,在道统子弟里,却是一件失败尝试的产物。相信我,认清自己的真实状况对你更有好处,流火金铃、簪子、道火都不是你该拥有的东西,但我不会抢夺,因为我是道士,我希望你能主动放弃它们。”
慕冬儿清了清嗓子,“那个我能说句话吗”
小家伙的语气礼貌谦逊了许多,申忌夷觉得这都是自己的功劳,于是颔首微笑,“当然,虽然你姓慕,仍是庞山杨家的后代,是道统子弟,我愿意帮助你,给你指一条明路。”
慕冬儿用余光看到那名女子在鼓励自己说话,于是认真地说:“非常感谢你给我的所有教训,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申忌夷听出了话中的不服气,并不在意,就像刚被捉来尚未驯化的小兽,偶尔露出一点凶相,倒也能增添几分趣味。
慕冬儿抬高声音,一字一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