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妖除魔比我的心境更重要。”沈昊一字一顿地说,托着察形之镜的手掌开始慢慢回缩,“而且咱们这场斗法争的是魔魂,与魔种无关,我只吸收魔种,不动魔魂,你可以与左流英继续斗法。”
异史君对魔种不是特别感兴趣,听沈昊这么一说,他撇撇嘴,“没有察形之镜,赢的肯定是我。魔魂,准备好,接下来的一年之内,你属于我。”
沈昊的手掌已经退到桌面边缘,却再也动不得分毫,他望向慕行秋的手,魔劫之力仍在源源不断涌出,可是留住察形之镜的不是它,而是护镜的那束光。
“左流英。”沈昊沉声道,怒意更盛。
左流英的草帽分出两束光,一束与异史君斗法,一束用来保护察形之境,现在却成为阻镜的力量。
“你现在的状态不能囚禁魔种。”左流英说。
沈昊的脸一下子红了,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进攻左流英,这名前道士比众魂之妖更可恶。
下一个瞬间,沈昊全身汗水淋淋,因为左流英说得没错,他的道士之心非常不稳,能否从容控制察形之镜都是问题,吸取魔种更是危险。
沈昊闭上双眼,一边维持察形之镜,一边轻声念诵经文,希望能够尽快恢复冷静。
“呵呵,有意思。”异史君扫了一眼,“咱们这一桌个个心怀鬼胎,谁和谁也算不上一伙,龙魔就是在真心帮助慕行秋吗我看未必,她脑子里就只有拔魔洞三个字,现在帮忙只是顺便,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反戈一击,哈哈,慕行秋,你做好准备了吗”
慕行秋做好准备了,不是准备迎战龙魔的“反戈一击”,而是准备好学习再灭之法。
“好。”秦先生已经将该说的话都说了,以他现在的实力,没什么可反对的,即使这关系到他本人的生死存亡,也没资格提出异议。
秦先生寻思了一会,“正法七元相生相克,与道统五行异曲同工,再灭之法只是其中一元,你用来去除魔念,的确抓住了此法的核心,但是缺少辅佐之用,令法术太过猛烈,减损本寿不说,遇到强大的魔族,无异于自投罗网。毁果之后有再灭,再灭之后有分割,一前一后,可为护持,往前有减花,往后有破芽,可为城墙,又往前有生根,又往后有减花,可为军阵,以攻为守,再灭之法由此无忧。”
除了沈昊,异史君和左流英对魔尊正法都有一定了解,一听就明白秦先生的意思,不过这只是纲要性的内容,想要做到这一步,还需要更详细的法门。
秦先生却在这时话锋一转,“慕行秋,我已找到让你提升内丹的方法,十年之内你可达到服日芒境界,到时候你为君,正法七元为臣,现在却是两强争霸,胜负难料,你非要冒这个险吗”
“我已经在止步邦内耽误了十几年,不能再等了。”十年对慕行秋来说太长了,是他放出了魔种,也是他引出了道士,十年之后天下恐怕已是面目全非,谁为君谁为臣,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秦先生点点头,开始讲解具体的法门。
魔尊正法七种法门相生相克,皆可为君,皆可为臣,变化万千,远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清。慕行秋虽然只学一种再灭之法,却需要其它六法配合,分为外、中、内三层,又有攻、防、助三用,秦先生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讲完一遍。
异史君开始还能听懂,三成之后就失去了主线,心中疑惑越来越多,强行忍住发问的冲动,因为对面的左流英似乎听懂得更多,直到秦先生讲到五成之后,左流英的眼睛才有眨动,显示他也有疑惑了。
只有慕行秋能大致听懂,倒不是比左流英和异史君更聪明更有悟性,他不仅学过魔尊正法,还多次施展过再灭之法,因此当秦先生说到微妙之处时,只有他能心领神会。
饶是如此,他心中也有十几条疑惑,自己想了一会,解决了一多半,又向秦先生请求,解决了其它疑惑。
“高楼并非平地而起,需要层层垒筑,我要提醒你一句,慕行秋,你现在的做法是直接从一层跳到十层,层与层之间只有少量砖石支撑,勉强能立起来,却容不得丝毫差错。”
“明白。”
“如果出错了会怎样”异史君问。
秦先生沉默片刻,“我会将你们都杀死。”
慕行秋一步走错就意味着魔种会提前冲出泥丸宫与魔魂融合。
异史君哈哈大笑,突然止笑,“慕行秋,你再等会,我就要赢得斗法”
“未必。”沈昊开口了,他已经稳住道士之心,重新全心投入战斗,察形之镜的光芒正逐渐变得柔和。
他不再劝说慕行秋,与异史君一样,只想尽快赢得斗法。
异史君也闭上嘴,只靠龙魔引来的魔劫之力看来是不行了,他也得加把劲儿,才能保住这即将到手的胜利。
慕行秋与左流英互视一眼。
慕行秋经常冒险,左流英也总是有意无意地鼓励他冒险,将他的经历当成一种试验,可这是第一次直接建议慕行秋进入险境,左流英此时偏偏正在帮助道统争夺魔魂。
这样的情形颇有些诡异。
慕行秋收回目光,开始施展魔族法术。
“施法如守城,攻、守、助三用,先建中间的守城之墙,接下来内助、外攻两用要同时进行,不可偏废。攻势一起,魔种必动”
秦先生像是一名运筹帷幄的军师,料敌先机,然后给出具体应对之法,指挥前方的军队排兵布阵。
慕行秋小心翼翼地步步前进,泥丸宫里的魔种果然变得狂躁,慕冬儿的魂魄却迟迟没有发起反击,龙魔对他的劝说似乎不太顺利。
“城池未成之前,不可冒进,我族法术厚积薄发,一旦成形,只需一击。”秦先生慢慢进入状态,双臂在身前轻轻挥动,好像施法的是他自己。
第八百九十四章 清醒者
太阳升至半空,偌大的皇京空空荡荡,没有迎来往日的喧闹,街上偶尔有猫狗跑过,也被这诡异的场景吓坏了,夹起尾巴贴着墙壁,尽量躲在阴影中前进,轻易不敢发出叫声。
皇京数万名符箓师和修士花费十几年时间与大量心血建造的防御体系没起任何作用,一些纸符还在天空中无声的盘旋飞翔,四处可见的符箓图案就像是对这项宏大计划的嘲讽:灭顶之灾已经降临,它们没有发出一丁点的警示,反而以看客般的冷静观赏着灾难步步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