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流英从前的身份,以及种种或真或假的事迹都被翻了出来。
于是,站在街上的草帽道士变得更真实了。
第二名道士从小酒馆里走出来,是名五十多岁的老者,身材高瘦,脸上总像是笼罩着一层阴云,有修行者认得他是牙山宗师,申藏器的名字很快传开了。
申藏器站在酒馆门口,面朝百步之外的左流英,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嘴里不说话,手中不持法器,就那么站着。
这场斗法持续的时间更长一些,将近半个时辰,地面上最有想象力的观众也看得厌倦了,很多人开始各忙各的,临走时抛下一句:“有结果了告诉我。”
空中的修行者几乎都留下了,而且越聚越多,即使跟地面上的凡人一样看不出所以然来,也不好意思离开,因为那意味着实力孱弱、眼光不准。
曾经解说上一次斗法的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语气里满是嘲讽,“看不懂的人自觉一点,别留在这里装样子,瞧眼神就知道你们是群糊涂虫。”
极个别修行者羞愧地离去,大多数仍坚守原位,或请求、或激将,七嘴八舌地让那人解说地面上的单调斗法。
“这仍然是幻术之斗。”那个声音也不客气,可他只出声不露面,谁也不知道他藏在何处,“这两人都是服月芒七重,表面上势均力敌,不过左流英多年来早已习惯不用法器,头上的草帽只是凡物。牙山申藏器看对方不用法器,自己有法器也不好意思拿出来,就在这一点上落于下风。他是正统的道士,法器越多施展出来的法术越强,突然间不用,就像用惯刀剑的武夫改为赤手空拳,实力自然要打些折扣,虽然只是一点,却能决定胜负”
此人说得头头是道,观者纷纷点头,表示英雄所见略同。
小酒馆门口,牙山宗师申藏器深吸一口气,开口说:“山外有山,左道友居然真的另辟蹊径,可敬可佩,申某甘拜下风。”
申藏器果然如那人预料的战败,气度却获得修行者们的一致认同。
连服月芒七重的宗师都败了,观者的期待值急剧上升,目光全都投向道统塔,尤其是第一日曾经亲眼见过祖师的人,更是心跳如鼓,以为还能得到第二次幸运。
因此,第三名道士从小酒馆走出来时,几乎没人注意到。
那是一名少女道士,看样子只有十六七岁,容貌极美,却有凛然不可侵犯之意,说话声更是清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就连一些修行者也跟凡人一样自惭形秽,不好意思看她太久。
“祖师接受你的条件了。”女道士说,原来她出来不是与左流英斗法的,“请让慕行秋过来吧,我也很想见见他。”
左流英没吱声,空中的那个声音哈哈大笑,“还是昆沌技高一筹,不,两筹,左流英连胜两战,自以为保住了泥丸宫,没料到昆沌早已趁虚而入。老巢失守,再战无益,左流英你可是输得彻彻底底。”
这人直呼祖师之名,显得极不客气,终于惹得修行者不满,成千上万双眼睛都在找他。
“别找了,老子是异史君,来向昆沌宣战的,野林镇哎呦”声音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异史君的去向。
左流英终于开口:“三日后,慕行秋来向道统祖师挑战,以燃香为记,他若能在一柱香时间内不败,就算他胜,请祖师十二年内清静无为,他若坚持不到,自愿交出全部魔种,其本人任凭祖师处置。”
“祖师应战。”那名女道士说。
天上地下,群情耸动。
第九百一十九章 珍珠
慕行秋躺在草地上,头枕双手,嘴里轻轻嚼着一截草棍,仰望天空。时值初秋,天高气爽,身下的野草柔软而坚韧,像一坛传说中的乡村自酿老酒,入口粗洌,余味香醇,太过娇弱的人享受不了这种乐趣。
魔种化成的藤条就放在他身边,它的力量在慢慢恢复,偶尔会像蛇一样突然昂起半截,然后重重地抽在草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慕行秋也不理它,只是盯着天空变幻莫测的流云,脑子里其实空空一片,什么也没想。
他甚至没在周围施放法术禁制,女道士因此能够轻易地接近,站在山坡上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你知道自己是天下最大的笑柄吗”
慕行秋站起来,吐掉嘴里的草棍,打量十几步以外的年轻女道士,过了一会才隐约认出她的身份,“张香儿,张灵生的女儿”
张香儿敷衍地嗯了一声,她身上没有多少父亲的影子,倒是还留有不少小时候的样子,慕行秋脑海中立刻出现两个孩子的身影,他们在沈休明的花圃里跑来跑去,一路跟踪慕行秋,却又很少靠近,“沈存异呢”
张香儿微微皱下眉,好像不太高兴听到这个名字,“应该在塔里修行吧,我不知道。”
修行会改变许多,儿时的伙伴如果不能并肩前进,很容易生出隔阂,慕行秋问了不该问的事情,笑了笑,“这么说天下人都知道我向昆沌挑战的事情了”
“祖师。”张香儿认真地纠正,“你让左流英前去皇京宣战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吧”
“我没让任何人去宣战,他是自愿的,想抢在我前面体验一下昆沌祖师到底有多厉害。”慕行秋也纠正道,并在称呼上做出小小的妥协。
张香儿略微寻思了一下,接受了“昆沌祖师”的叫法,“我以为你会躲起来,直到三天之后再突然出现在皇京,就像左流英那样。”
“我不想躲躲藏藏,那会影响斗法之前的心情。”慕行秋伸了一个懒腰,张香儿手指微动,待到发现慕行秋并无任何攻击意图,慢慢将手掌缩回袖子里。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左流英的记忆,你们在五里之外分手,他去皇京,你在这里休息,我以为不会找到你。我不明白,此地离皇京只有不到百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