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只是机会,而非必胜之道,所以我才要全力以赴准备三天后的一战,争取不用进拔魔洞。”
慕行秋转向龙魔,严肃地看着那张与芳芳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的面孔,“答应我,好好照顾慕冬儿,还有”
龙魔笑了一下,“啊,你也给我留了一个大麻烦,还好,我喜欢多管闲事,只是杨清音真的会恨死我了,他们母子分离这么年,都跟我有关。”
“她的心胸很坦荡,最后会理解你。”慕行秋也笑了笑,“机会越多越好,一次、两次不够,还得有更多后手,如果我还是打不过昆沌,进了拔魔洞也出不来,那么最后的希望就在慕冬儿和霜魂剑身上。”
慕行秋不自觉地在右肋处摸了一下,用法术刻在上面的霜魂剑已经被去除了。
“你为天下人而战,天下人却视你为笑柄,真是讽刺。”
“我不为天下人而战,甚至不是为亲人朋友而战。”慕行秋站起身,望向皇京,“我曾经在他面前逃走,就要再回去向他挑战,我为自己而战。”
第九百二十章 心坚如石
夜已经很深了,小酒馆里走出一名年轻的道士,在门口东张西望,显得有些紧张,好在皇京的居民都已入睡,街上非常安静,否则的话,看惯了道士的冷傲清高,他们一定会觉得这名年轻道士不合格。
年轻道士缓步走向街口,目光一直不离站在那里的左流英。
左流英在白天的斗法中如大家所料输给了祖师,在这之后,就没有多少人继续关注他了,整个皇京都在议论三天后的约战和那个叫慕行秋的人,每每以摇头开始,以大笑结束。
左流英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众人也不觉得奇怪,只当他是战败之后的沮丧。
年轻道士走到左流英身前十余步时停下,他只能看见下半张面孔,等了好一会,帽檐儿慢慢抬起,他看到了整张脸,在月光下俊美得像是一朵鲜花,唯独那目光直透人心,给鲜花抹上了一层寒霜。
极少有人能在左流英面前保持镇定,年轻道士更不能,他微微抖了一下,像是要跳起来,然后恭恭敬敬地施以道统之礼,姿势略显生硬,好像刚学会不久,“庞山弟子沈存异拜见拜见左前辈。”
左流英已经退出道统,首座、道士、道友这些称呼都不适宜,许多人并不在意这种小事,沈存异却是个实诚人,总觉得称呼必须具有实际意义,想了半天,叫出了“前辈”两个字,话一出口脸就红了,因为对面的左流英看上去比他还要年轻。
沈存异长得很像父亲沈休明,即使成为一名真正的道士,脸上也是一副担心自己不够努力、难以获得其他人认可的紧张样子。
慕行秋会怀念这样的神情,左流英却不在意,目光冷淡,也不吱声。
“我父亲是沈休明,从前也是庞山弟子,但是没有凝丹,后来他给庞山种花”
“我认得你父亲。”左流英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虚空中传来,空洞而缥缈,本该具有的语气与情感都被剥夺得干干净净。
沈存异吃了一惊,终于瞧出事情有点不对劲儿,“前辈受伤了吗”
左流英缓缓摇下头。
沈存异脸更红了,“对不起,我的内丹才达吸气六重,什么也看不出来”
“找我有事”左流英直接问道。
“我我来向前辈寻求建议。”沈存异小声说,看到左流英并无拒绝之意,这才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我觉得自己的修行已经到头了,再炼下去也是在浪费时间,我想我想回家,可他们说我这是遇到了思乡劫,若能割舍父母亲情,修行会因此上升一大截。我拿不定主意,一直想找道统以外的修行者询问意见,可是对不起,我太啰嗦了,请前辈原谅。”
“你想退出道统”左流英向前迈出一步。
沈存异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他的道士之心可算是一塌糊涂,咬着嘴唇想了一会,“是,我曾想过退出道统,前辈和慕行秋叔叔都退出了道统,我觉得自己也可以。”沈存异回头望了一眼空中的道统塔,“我原打算道统回归、与妖魔的战争结束就退出的,斩妖除魔毕竟是道士的职责,我不能退却。但是现在有了祖师,妖魔不堪一击,好像已经用不到我了,但另一方面,祖师出世以来,大家的修行都变得容易一些,我又觉得现在退出道统太草率了”
为了说清楚自己的内心矛盾,沈存异的确有点啰嗦,左流英安静地倾听,偶尔迈出一步,当沈存异终于说完的时候,两人相距只有三步之遥。
即使对于普通人,如果不是特别相熟的话,这个距离也显得有点太近了,沈存异站在原地没动,完全是因为尊重对方。当左流英抬起右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时,沈存异本能地做出躲避动作,对于道士来说,任何接触举动都显得太危险了。
可他没能躲开,左流英的手掌结结实实地按下来,沈存异身子向左边微微一倾,勉强站稳,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父亲总跟我说起左前辈和慕行秋叔叔的事情,我一直当你们前辈,您这是怎么了”
左流英的手臂在微微颤抖,他却不承认自己受伤,沈存异突然醒悟过来:“前辈还在与祖师斗法”
左流英与昆沌的斗法并未结束,白天他输了第一战,大部分记忆都已展露给昆沌,就在众人将议论焦点由左流英变成慕行秋时,两人开始了第二战,因为在左流英的脑海中还有一小块记忆没有被夺去。
这块记忆里隐藏着他与慕行秋共同制定的计划,种种迹象显示这个计划与如何寻找魔魂密切相关,昆沌因此一定要得到。
这是一场无声无息的斗法,比拼的不是法力强弱,而是幻术技巧,因此就连一些实力颇高的散修也没看出来,只有极少数服月芒道士知道这场斗法的存在,谁也没有随意宣传,像沈存异这样的低等道士对此一无所知。
左流英有备而来,他将这段重要的记忆封闭起来,加持了五十五道法术,只需稍加触动,他就能将记忆彻底毁掉,即使这同时会损伤其它记忆,也在所不惜。
左流英的意志已经充分传达给了昆沌。
道统第三十八代祖师此刻正坐在道统塔第八层的小房间里,施放出一道又一道精妙的法术,这些法术兵分两路,一路用来牵制左流英,令他无法毁掉自己的记忆,另一路在他的脑海中长驱直入,逼近那段重要的记忆,小心地拆解包裹在外面的五十五道加持法术,不敢多用一点法力。
斗法已经持续了至少五个时辰,左流英的法力都被牵制住了,这已经不是见招拆招,而是纯粹的被动应战,他就是昆沌手中的傀儡,受到操控,与昆沌的另一只手玩互搏游戏。
左流英就像是在漫天的狂沙之中与一个多臂怪物战斗,偶尔能斩断一两条手臂,可他从来见不到怪物的身躯,甚至说不清它在哪个方向,到处都有手臂,到处都有攻击。
他迫切地需要一块坚实的立足之地以便站稳脚跟,就在这时,沈存异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