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能讥笑王安石,这有一个认识过程,特别是士大夫耻于言利的时代,有几个文臣能弄懂真正的经济规律
提到了高利贷,王巨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他出了州衙,骑马奔向淮安镇,到了祖阳的作坊。
又是一年过去了,天气渐热。
这是毛毡品的淡季,祖阳请的许多织女皆遣散回家。还有少量的织女。不过他赚了不少钱,也没有吝啬,建了几排漂亮的瓦房,瓦房里到处摆着一台台织机。
看到王巨来了,祖阳夫妻连忙迎出来,抢着跪下,泣不成声:“谢过明公。”
“你们不用谢某,这是你们勤劳与智慧换来的,起来吧,我不喜人跪之,除非是敌人。”
夫妻俩从地上爬起来,连忙准备茶水。
“莫要是去年的茶叶,那个有点难吃。”王巨冲祖阳小娘子开了一个玩笑。
祖阳妻子腼腆的一笑。
“对了,不要放什么姜葱茴香米粉,只放茶叶即可。”
“好来。”
那些织女一起从织房里走出来看,然后悄声议论。这就是那个知州啊。
好俊俏。
那可是有学问的人,是天上的星星下入凡尘
“不得胡说,”王巨冲她们喝了一声。
几十个织女嘻嘻一乐。
“我们说说话,”王巨在前面走。
“某听闻你家生意还不错,为何至今不还贷”
“还没有到一年呢。”
“本官也没有规订非得一年才能偿还。”
“那样官府岂不是少了许多利息,万一有人没有还起,官府岂不是要亏本”
这个利息差也不错的,近四十万贯,能产生两万多贯利息差。可既然放贷,就有收不回来的危险。别看两万多贯,若是几笔收不回来,官府就亏本了。
所以这个利息差,并没有一人抱怨。
表面上看,回报太少了,风险却同样存在着。
“原来如此,本官还以为你遇到了困难。那无妨,可以偿还了。其实利息的什么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养活了多少人。”
特别是祖阳这个作坊,他请的多是女工,而且高峰期正是天冷的时候,也是农闲之时。所以这样的作坊,对地方的经济发展会起着无可估量的作用。
“还有,你交了多少税务这两样岂不是比利息所得更重要。而这两样恰恰是本官最看重的。”
“小的愚昧。”祖阳道,但心中更加感动。不过他也担心起来,毕竟这样的好官又有本事的官,几乎罕能碰到,好官有,但未必有本事。因此问:“明公,小的有一事不解。”
“请讲。”
“难道明公今年就会调离庆州吗”
“何来这个说法”王巨奇怪地问。
第594章长子
“明公的发展基金只限定一年,一年之期即将到来,明公也没有余下的措施,小的斗胆猜测”
“不是你想的那样,”王巨一笑说:“当时设置这个发展基金,其实有三个用意的,一个是有感于青苗法,进行的一次试验。”
究竟试验什么,王巨就没有说了,虽然祖阳不错,但终是一个“企业家”,没必要参与到这个国事当中。
“第二是前线推移到横山,包括淮安镇、柔远寨、大顺城,甚至被西夏占领的金汤城都成了后方,所以庆州与环州大部分地区,必须由战由防进入到内治当中了。想要治理,一是让百姓自己慢慢恢复,二是官府主动地推动,后者能快速转化为由乱入治。但这样,必须有大量钱帛注入。”
“第三正好运盐,百姓得到了一笔钱帛,为何我开始让盐商由物资替代货币交易,这是因为钱币我朝一直很紧张,即便商贾手中也没有充足的货币,而所得青盐量比较大,因此用物资替代之,利于销售青盐。官兵百姓本身也需要各式各样的物资,有的物资平时购买不便,现在因为量大,一起能运到百姓手中了。然而物资终是有限的,最终还是要以大量货币交易。这些货币到了百姓手中,会出现两种情况,一是埋藏起来,二是暴富之下,胡乱花掉,如嫖赌,那样不是帮助了他们,而是害了他们。”
“所以我设置了发展基金,有了本钱,再贷给你们这样的良商,由你们就能推动庆州的经济发展,以及税赋,其次让百姓冷却一下,况且也支付了一些利息给了他们。”
“至于本官会在庆州呆多长时间,某也不清楚,可能会象程公指程勘在延州、蔡公指蔡挺在渭州那样,能呆上好几年时光。但也可能只能呆很短时间,便会被调走。不过横山新得,防线需要稳定稳固,横山羌人需要治理安抚,即便很短,我也能任上一年多时间。这个一年期限是最稳妥的时间。”
“但实际这种发展基金有很多风险的,若是官员不作为,或者能力不足,那非是利民之政,而是真正的害民之举。原来我是打算让它成为一个制度,所以还下了露布牒文,露布里有五年十年的说法。不过最后思虑之下,觉得不放心。于是收回这道露布,而是让它成为临时之政。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哪,可能我今年会离开庆州,可能陛下让我还呆上几年。不管那一种,我是陛下的臣子,终是要听从朝廷诏令的。”
有的王巨就没有说了。
为什么庆州变化很大,八成就是这个发展基金带来的。
发展基金扶助了若干作坊,实际它们就是各个原始的工厂,近四十万贯低息贷款发放下去,并且只在环庆二州,会拉动了多少经济
这个经济不仅是养活了多少人,还有商税。
最大的商税乃是盐税,数量太大了,但这个盐税多是用来兴修道路,甚至在环庆路的后方三州也修了一些道路,以及购买粮草物资,没办法,王安石克扣了前线的粮草物资,王巨只好自己用钱去购买,不然怎么熬到秋收到来还有那么多堡砦的修建。
盐税那个收入看似庞大,但放在这几样里,只是一朵小浪花。
所以盐税不能计算。
不过真正的商税也增加了。
宋朝现在商税一年只有八百余万贯,环州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庆州同样也好不了。
非是环庆二州没有商业,但多是私商,要么查没了走私货物,要么一文钱商税也得不到。
所以原来两州的商税不过三万贯左右,但也无所谓,这二州都是军事州,朝廷是支出的,而不是收入的。
但经过王巨的调整,不仅是这些作坊在交纳商税,还有那个齐税。
然后于前线暗中推动,发展出来三个互市,王巨戒令官兵不要阻止,并且暗中保护着商贾的交易,然而这些商货就成了明货,那也要交纳税赋的。
当然,商贾是巴不得的,至少比贿赂、层层克扣强吧。
可这也要官员公正,不要去敛财,就象宋朝官方的两个互市,官员胥吏层层克扣,尽管设置了互市,然而许多商贾继续暗中交易,或者因为官吏商贾勾结,隐瞒交易货物数量,以逃避正当的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