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你过来见我”
“是我的罪过,不该成天在外乱跑。”小北真的笑着屈了屈膝赔罪,等到史元春嗔怒地将自己搀扶了起来,她方才低声说道,“还不是担心大宅门规矩大,我有些发怵,不太敢来吗”
“老太爷虽一把年纪了,却成天在朝中处置公务,老太太早就殁了。太太主持中馈,又要周顾老爷还有我家相公和大伯读书,我其实轻省得很,反正我又不想管家。再说了”史元春说着便冲小北一笑,声音更轻了几分,“再说多亏了你和明月姐姐,我和妹妹这私房体己攒得不少,何必再去和人争”
小北自己和叶明月嫁的都是人口简单的人家,就是史元春,丈夫也只有一个兄长,上头公公婆婆也是家里独子,再上头就是王崇古这位老太爷了,和那些真正人口多多的大家族没法比。饶是如此,从史元春的口吻中,小北还是听出了几分端倪。果然,史元春接下来便眨了眨眼睛,又轻声说道:“话说因为婆婆点头答应让你来看我,大嫂也顺便开口,请了好几位闺中密友来,所以说今天家里可热闹了。不过她乐呵她的,我们说我们的。”
两人一路说笑,须臾就来到了史元春起居的西路最北面的一处院子。也许是因为独门独院的好让小夫妻两口住,这院子不是朝南开门,而是朝西面开了院门,进去之后到了北面上房,史元春把丫头妈妈全都一股脑儿留在了外头,等携了小北进屋之后就常常出了一口气。
“太羡慕你了,嫁了人之后还能到处乱跑,这大半年的竟然还到辽东溜达了一圈,看着你家相公惹出一大堆事来快给我说说,辽东究竟是什么样的”
小北被史元春这口气给逗得一乐,可想想自己也确实够陪着汪孚林胡闹的,回来之后爹娘还都训斥了她一通,她又不禁有些汗颜。既然史元春问的纯粹是辽东景象,她就只说所过之处的风光地理人情,半点不提官场人事,史元春也不多问。当她说起在广宁城中那座万紫山上踏青初遇李如松那无巧不巧的一幕,史元春终于轻咦了一声。
可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二少奶奶,太太传话说,难得家里来这么多年轻媳妇,不妨都到她那儿热闹热闹。”
第六二三章以点破面
从前在徽州府的时候,小北也曾经跟着叶明月去过不少名门望族的家中,见过很多闺秀名媛,后来身份摇身一变的时候,还曾经引起过很多审视的目光和议论,但她素来就是大大咧咧不在乎人言,更不在乎那些刺眼目光的脾气,因此照旧爱咋咋的。所以,如今听到王崇古的儿媳,也就是王谦的妻子杨氏要见自己,她不过是诧异了一下,倒是史元春皱起了眉头。
“不用说,又是大嫂捣鬼。去就去,还怕她们不成”
史元春嘴里这么说,但当起身和小北预备过去的时候,却不免对她多提了两句王家的情形。就在数年之前,朝堂上有所谓的蒲州三杰,杨博居首,王崇古其次,再接着方才轮到张四维。三家之间不是打断骨头连着亲的血缘关系,就是姻亲,杨博的儿子杨俊彦娶了王崇古的女儿,张四维则是王崇古的外甥,而王崇古之子王谦娶的则是杨崇古的同族侄女杨氏。杨氏作为婆婆,儿子的婚事却都听公公的,仿佛是个没有太大主意的和善妇人。
而小北更记得,史元春的妯娌,也就是王家的长孙媳葛氏,乃是都察院那位正在闹致仕的左都御史葛守礼的孙女。尽管汪孚林没说回京之后那一场场风波和这位都察院最大的头头有什么关系,但小北当然能觉察得出来,汪孚林对过度耿直的葛守礼并没有什么好感。
故而,当来到东路第三进院子的大上房时,瞧见门口两个墨绿比甲的丫头正侍立在那儿,她突然就只觉得史元春一把拉起自己的手,继而就如同未嫁闺中密友那般往里头走去。一时猝不及防的她竟是有些发愣,直到进门时,两边丫头笑着称呼大少奶奶,汪大奶奶,她方才恍然回神,跨过门槛之后,他就看清楚正厅里一个三十五六的妇人正含笑坐着,一旁侍立着一个和史元春年纪相仿的少妇,周围的椅子上则坐着另外三人,全都是梳着圆髻的已婚少妇。
没人想到史元春竟是这样把小北给带进了屋子,葛氏便愣了一愣,这才掩口笑道:“弟妹和汪大奶奶真是好交情,怪不得当年还在闺中时便一同做了一注大生意。”
史元春带着小北先见过婆婆杨氏,这才若无其事地说:“当初若不是明月姐姐和小北,我和妹妹也不至于在如今杭州赫赫有名的楼外楼里掺了一股,如今那可是西湖边上最有名的馆子。我到现在还记得明月姐姐那时候说服我爹让我们姊妹入股的话,用我们手上可有可无的一点钱,却能够让人过上靠勤劳双手谋得温饱甚至致富的日子,何乐而不为”
“史姐姐说的这家馆子,我也听说过,如今的楼外楼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当初你们投的那一点钱,现在可是一转眼就几十倍几百倍的大利吧”
发觉葛氏和坐在下首第一把椅子上那少妇接连挑刺,小北这才意识到史元春故意挑明当年旧事,是因为这早就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而且惹人眼红,当下便替史元春接下了话茬:“楼外楼那位林老爹一手好厨艺,人又勤勤恳恳,当初看上他那块地的势豪之家肯罢手,又修缮了一番,自然有的是人光顾他的馆子。不过日进斗金着实夸张了,每年我们那一份所得的红利也就是一两千而已。”
此话一出,小北就看见一众人等神色各异。上头没有婆婆,作为儿媳妇执掌家务的杨氏一直都微笑不语,而葛氏却已经捏紧了手帕,至于那三位客人,神情就着实勉强了。汪孚林曾经提过葛守礼的清廉,作为这种人家的孙女,自然谈不上多少陪嫁,偏偏嫁的又是王崇古这样的晋商豪门,耳濡目染皆是金玉富贵,日久天长,清高中难免就会多上几分偏激。而长辈意气相投,小辈才会相交,葛氏这些闺秀手帕交之中,性相近的人应该是大多数。
果然,她很快就听到了一声轻笑:“汪大奶奶,一两千的银子,足够几十户穷人过一辈子了。既然是帮人,何妨帮到底,你们当初既然愿意拿出了几十两银子,送给别人做本钱不是正好”
“我虽说不是徽州人,可我在徽州呆的时间长得很,耳濡目染,总免不了沾染几分市井俗气,我素来信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