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听取诸臣的意见。
朝会开始后,仁曦太后首先命令宣旨太监将云贵总督岑聿瑛、云南巡抚唐炯和广西巡抚徐延旭的奏折全都当众念了一遍,又将法国公使宝海给总理衙门的呈文念了一遍,然后便让众臣就当前越南的局势发表意见。
让林逸青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群臣发表意见,主战的声音比以前小了很多,反倒是主和的声音占了上风。
乾国和越南虽然有着山水相连的地域关系,边民血缘相通,又存在有长期的宗藩关系,但是,无论从历史,还是现实来看,乾国和越南的关系是比较松弛的。在乾国硕果仅存的几个藩属国中,越南和乾国的关系是比较疏远的。曾长期担任驻英国公使的总理衙门大臣礼部侍郎郭筠仙便当廷指出,根据他对以往档案的调查,在越南阮朝成立的嘉隆元年大乾佳庆七年,西元9002年以至圣平天国之乱发生的嗣德四年大乾韶光三十年,西元9050年的近50年中,越南来贡共计13次,虽然贡期不同,但比于朝鲜之49次。琉球之38次,暹罗之23次显为疏远,原因便是阮朝一直强烈主张自主的关系。越南对于大乾帝国一直是一种利用的心态,出了事情找大乾朝摆平,上书自称“下国”,但一旦事情搞定了。便又自己称起“南朝”来,称大乾朝为“北朝”,其“表面恭顺,内里骑墙”,令人痛恨。郭筠仙还说:“前者法人强与越南通商,越人未尝请命,西贡一隅,坐此而失。且越之大臣曾谓:对中朝虽岁时通贡,中朝亦馈遣之。比自主之权仍自我控之,实非其属。此越人告法之词也。其处心积虑,不以中朝为上国,而弃同等弁,可知矣。”
郭筠仙认为,在西方殖民主义已经崛起并逐渐称霸于世界的情况下,大乾帝国和越南长期存在的宗藩关系已经远远的落在了时代的后面,缺乏深厚的政治和经济背景。从政治上看。之前越南述贡使团出发及回国时,从越南君臣所关心的事情来看。都是一些较次要的事,不足以联合应付对抗西方大国入侵的这样的大事变。至于两国的经济往来,也同样受到都是落后的农业国的限制,往往只有一些价值低微的农矿产品交流。如刘仁义所占据的以保胜为中心的红河两岸各关卡,是乾国和越南经济贸易往来的主要渠道,但每年只能收取税款银5万余两。只是海口税卡海阳左金年收税银30万两的六分之一,可见整个乾越贸易额也很有限。因此,大乾帝国和越南之间的宗藩关系变成了只是维持大乾朝宗主国体面的一些无足轻重的礼仪,是否保持这种宗藩关系,对乾越两国来说都没有很大的实际意义。因而有必要以另外的方式处理同越南的关系。
听了郭筠仙有理有据的长篇大论。仁曦太后询问郭筠仙具体应如何处置越南,郭筠仙给出的建议则是“纳越土入大乾版图,以为西南三省藩篱,承认法占南圻,重新与法缔约,明示全球”,以杜绝后患。
郭筠仙的建议马上遭到了军机大臣景廉的反对,景廉认为,虽然越南有种种不是,但毕竟入贡多年,大乾朝要越南入贡本来就不是为了图实利,而是为了维护大乾王朝的体面,而黑旗军首领刘仁义不仅是越南官员,也在大乾王朝捐了官,法军进攻刘仁义,那就是在践踏大乾的尊严,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必须要以强硬的态度应对,不可以在越南的问题上退让。
针对郭筠仙的“重实利”的看法,景廉则强调了“重面子”的好处,那就是有助于提高大乾帝国的国际威望,“使列国不敢小视”,他还以法国为例,说“法普交兵,法虽未败北,然其号称欧陆第一强国,却为普鲁士小邦之军攻入本土,颜面大失,后虽由海军挽回败局,然终为列国所轻”,国际地位大不如前,所以乾国在越南问题上,不论实际利益如何受损,都要维护住这个宗主国的面子,不然的话,会导致“天威荡然无存,军民之心瓦解”的严重后果。
仁曦太后听了景廉的话,变了脸色,立刻询问如果强硬应对的话,应该如何措置景廉的建议是竟然是直接出兵,支援刘仁义对法军作战,“着令岑聿瑛等忠勇督臣率军入越,荡平越南全境,以震慑泰西诸国,使之不敢有犯国朝之心。”
对于景廉的胡说八道,愤怒的郭筠仙立刻问景廉“法人已声明愿修和好,不欲交兵,顺化之事乃下臣擅自行事,汝竟要藉此与法人开仗,是何居心”仁曦太后也“当廷大怒”,质问景廉,“汝欲将吾母子置于炉火上耶”景廉慌得下跪叩首,口称“有罪”,随即被仁曦太后下令赶出了大殿。
看到景廉狼狈的给两名宫廷侍卫推出去的样子,敬亲王暗自捏了一把汗。
对于越南发生的事,他其实是一清二楚的,而他之所以默认了岑聿瑛等人的行动,也是有原因的。
只是这原因,他不能说出来罢了
景廉给赶出去之后,主战的一派大臣见太后动了真怒,全都哑了口,这时仁曦太后怒火未熄,直接向敬亲王爆发了。
“六爷。西南三省资助刘仁义一事,你究竟知晓否”仁曦太后阴着脸,从帘后发出了冰冷的声音,吓得坐在帘前宝座上的光旭小皇帝一阵哆嗦。
“回圣母皇太后的话,臣实在不知。”敬亲王咬了咬牙,决定丢卒保车。
他看过岑聿瑛的奏报之后。便知道西南的督抚很可能要将责任推给朝廷,而自己是主持朝政的议政王大臣,这个黑锅自然要自己来背,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是以他在仁曦太后盛怒之下问询自己是否知情,他来了个断然否认。
“六爷,你管着军机处,总理衙门,这下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不知道,你这差使是怎么当的”仁曦太后凤眉倒竖,杏眼圆睁,厉声问道。
“回皇太后的话,臣此前并未得西南三省有关越南的任何奏报,交兵情形,实在不知。”敬亲王情不自禁的为自己辩解起来,“越南与法国擅自订约。并未呈报,臣亦不知详情如何。后法使来问越南与国朝情形,臣答以交趾即越南,本系中朝属国,并未有失,法人唯唯而退,亦未详说法越条约内情。绝非是臣有意欺瞒。”
“那就是他们有意欺瞒六爷了。”仁曦太后重重的哼了一声。转向了纯亲王,“七爷,你知道不知道越南的事儿呢”
纯亲王冷不防的吓了一跳,立刻跪了下来,匍匐于地。“回圣母皇太后的话,臣着实不知啊”
看到仁曦太后怪罪两位亲王被疆臣欺瞒,郭筠仙似乎明白了什么,有意想要转移仁曦太后的注意力,便打起了圆场,“禀圣母皇太后,此次顺化构兵,法兰西国主亦称为下臣欺瞒,正自追查,相隔过于遥远之故也。臣以为越南山高路远,音信难通,又无电报之设,疆臣临机处置,事后奏报朝廷,本无不当,只是因小事而酿大戾,确为疆臣之过,二位王爷一时不察,非为无因,还请皇太后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