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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长安 他曾是少年 5894 字 2019-05-07

身子便退到柜台处,在一处暗阁中取出一个包裹,再于包裹中一阵翻找,终于是拿出一支鼓鼓的钱袋,颤抖着身子将他递到了常姓将军的手中。

那常姓将军冷眸瞟了郭雀一眼,将钱袋放于手中掂量了一番,冰冷的脸色终于浮出一抹喜色。他不漏痕迹的将之踹于怀中,又转头看了郭雀一眼,问道:“说吧,这银两从何处来的。”

郭雀虽然心疼这钱财,可此刻却也知道保命要紧,赶忙将苏长安赠与他银两之事一一道来,只是下意识的隐藏了苏长安与花非昨、罗玉儿三人的谈话。

“哼平白无故,怎会有人送你如此多的银两”常姓将军闻言,猛地站起身子,阴冷的眸子中杀机涌现。

郭雀心头一惊,暗知大祸临头。

只听扑通的一声,他的身子猛地跪下,口中大喊道:“小的冤枉,小的冤枉”

但话音方落,他只觉眼前寒芒一声,已到血光乍现,便彻底失了意思。

他的身子如同失了扯线的木偶轰然倒地,他的头颅化作一颗皮球在地上一阵翻滚,最后缓缓停下。只是眸子里尚还带着尚未散去的不甘与愤恨。

“郭雀,卖国通敌,当场伏诛。”那常姓士官抖落了刀上的血迹,寒声说道。随后,长刀归鞘,身子便迈着大步,带着诸人头也不回的走掉。

夜色渐渐笼罩了白马镇,初夏的雨说来便来,它倾盆而泻,带着电闪雷鸣,将本就贫瘠的白马镇,搅成了一潭泥泞。

蜀地的大军压境,而雨夜向来是劫营的最好机会,驻守在白马镇的神将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将士卒更多的调往城头,一时间白马镇中士卒的调动愈发频繁。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又或者说注意到,但却又愿理会,一座茶楼中,一具人首分离的尸体。

有些人,死了便是死了。

这世道就是如此,人总得为自己考虑。

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死人,去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祸不及己身,又何须在意他人。

但任谁都未有注意到,有一道身影在这雨夜中,走进了这家茶馆。

他从人群中穿过,从雨帘走过。

可无论是雨还是人都像是从未注意到他一般。

士卒不曾盘问他的来历,雨帘也不曾打湿他的衣角。

他就像一个幽灵,缓缓的走进了这件茶馆。

然后,他停了下来,他上下打量了这茶馆的布置,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那具尸首之上。

他顿了那么一小会,似乎是在思量着些什么。

在数息之后,他又走到了那具头颅前,轻轻的将之拾起。

“我从长安一路走到幽州,偿还我所欠下的每一份因果。”

“我用了一年时间,却总是差上一点。”

“许久我才算到,当年你在幽州曾救过我,无心之举,却成就了我一条性命。”

“这是你种下的因,亦是我欠你的果。”

“我本来偿还,但你却已西去,按理说这因果已了,但我总觉心底难安。”

那人这般说道,声线平淡,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他说到这儿沉默了一小会,似乎是在思索当如何让自己心安一般。

“我叫郭三,你叫郭雀。你既死了,我又欠你一段因果,不若自此以后,我便改作郭雀。”

“我便带你而活吧。”

那人说完这话,将手中的头颅轻轻放下。然后他站起了身子,迈步朝着雨帘之中再次走去。

那一天,白马镇遭到了极为诡异的袭击。

一位姓常的千夫长,连同他手下的九百八十余人一夜之间尽数毙命,却没有任何人见过那凶手的模样。

那一天,昏暗的雨夜中,有一颗星辰亮起。

它唤作天玑。

那一天,一个人踏着夜色,终于走上了去往西凉的路。

第一百四十九章 等我来屠

时间已经过了近三个月,围攻西凉的蛮族大军不断的从王庭涌来,他们渡过了黄沙漫漫的雁不归大漠,如蝗虫一般拥堵在永宁关的关外,哪怕只是站在关头上往下望上一眼,也让人暗觉头皮发麻。

蛮军实在是太多,整个蛮族几乎倾尽了所有可用之兵。

这支大军的数量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已经没人说得真切,或许百万,或许更多。

永宁关头的烽火长明,昼夜把守的士卒来回不停的在关头上巡逻。

一位男子,在这夜色之中缓缓走上了关头。

黑暗中并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他那双嘴唇却如鲜血一般猩红,格外扎眼。

他的地位似乎也很高,但凡他路过之处,那些巡逻的士卒都会在第一时间朝着他低头致意。

他对此倒也习以为常,并不理睬,只是自顾自走到了城头。

他也未有去看关下那密密麻麻的士卒,他只是面朝西方,伸出自己的一只手,将食指与中指放入自己的唇边,随即微微用力,一道绵长的口哨声便在此刻的永宁关头响起。

那哨音方落,黑暗的天际中便响起一声咯咯的长叫。

一道白色的身影划破夜色,从不知何处的夜空中缓缓而来。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鸽,他眸子里颇有灵性,模样亦很是神俊。

数息之后,那白鸽便落在了男子伸出的手臂上。

它似乎很是喜欢这男子,它的眸子在那时眯成了月牙状,长长的鸟喙轻轻的啄击在男子的手臂,嘴里更是不住的发出咕咕的响动。

男子冰冷的脸色在那时浮出一抹笑意,他伸手帮白鸽捋了捋它身上的毛发,嘴里说道:“柳儿,这次可得取得远一些。”

“咕咕。”那白鸽闻言抬头望向男子,眸子中竟然浮现出一抹疑惑。

男子冲他笑了笑,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已经过成圆形的纸条,轻轻的塞入了白鸽的足下。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麻烦你了。”男子这般说道。

“咕咕咕”似乎是听出了男子话里所隐藏着的某些意思,那白鸽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焦急,似乎是想给予表达些东西,但碍于语言的诧异,它终归说不出些什么。只能大声的鸣叫着。

“这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男子嘴角的笑意却更盛。“去吧,去世界之巅将信送到他的手中,这天下苍生的重任,我终于可以卸下了。”

说着,他将双手抬起,轻轻的将手中的白鸽朝着夜色中扔出。

那白鸽振翅却未有离开的意思,反而一直在男子的上空盘旋,嘴里发出一阵急促的长鸣。

“去吧,若是有缘,我们自会相遇。或若星海,或若人间。”他叹息道。

白鸽似乎听出了男子话中的决意,它终于妥协,口中长鸣乍歇,随即深深的看了男子一眼,似乎要将他记在心中,下一刻,他的翅翼一震,身子化作一道即使星殒也难以捕捉到的流光,消失在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