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兵卒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正想琢磨这股不详来自哪里,周身响起一声声惨叫,他心脏猛地一坠,正要喊出“敌袭”两个字,手臂蓦地传来一阵挖肉般的剧痛。
他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去摸,竟然一只穿透手臂的细长箭矢
中埋伏了
可是,之前不是已经搜查过周围,没有发现任何敌人踪迹么
这一瞬,各种念头充斥着大脑,然而姜芃姬明显没有给他多想的机会。
扑哧扑哧
第一轮齐射刚过去两息,第二轮又迅速袭来。
箭头刺入血肉的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响起,令人汗毛直竖。
暗中的部曲的确看不到敌方的位置,他们也不需要特地瞄准,只需要对着火光熄灭的地方一通乱射就行,被乱箭射死那是正常,还能留下一口气的是幸运儿,毫发无伤的
他们等会儿也会上去补一刀
姜芃姬的计划十分明确,她只会留下三两残兵,让他们带着孟悢的尸体滚回沧州孟郡
偏偏这些人自作聪明地选择了分兵行动,反而给姜芃姬极好的动手机会。
她也参与了伏击,手中臂弩稳稳开弦,速度快得吓人,直播间的观众可以借着镜头的便利,看到她如何一箭爆头,每一只箭矢都能精确地从目标眉心穿透大脑,一击毙命。
来来回回齐射十轮,惨叫声已经彻底熄灭。
姜芃姬冷冷道了一句,“没断气的,送他们上路。”
部曲众人都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但双手双脚还是有些软,哪怕是那些土匪出身的,也没这么轻松就要了好几百人性命,仿佛收割的不是人命,而是一茬又一茬稻子。
不过都是刀剑舔血的,他们没敢犹豫退却,纷纷从躲藏的地方冒出头,一部分人找寻还有活气的,另一部分人动作迅速地扛起粮食,接力将它们抗到地窖。
地窖并不远,他们能在极短时间内粮食全部转移走。
弄琴属于前者,她的双手已经被粘稠的血液染遍,偏偏她还脸色镇定地捏断一个又一个敌方的脖子,宛若罗刹鬼一般,看得其他人心中一寒,那些土匪更是恨不得绕道走。
不过一刻钟,粮食已经被尽数搬运完毕。
姜芃姬冷冷扯了扯嘴角,“弄琴,拿笔过来。”
她随手用笔尖沾了满了地上的血,一卷粗布上写下粗犷的血红大字。
言而无信者,孟氏柴狗也。孟氏想以孟某做筏子,辱吾妻女,令她们死后亦要蒙羞,这般小人行径,当真对得起先朝孟公你们要做初一,也别怪孟某做十五。孟悢不死,如何对得起孟某亡妻亡女在天之灵孟氏叛臣孟浑留。
写完,她随手将那支笔丢掉,一块粗布随之飘落在地,蒙在孟悢的脸上。
被放在冰窖镇着的孟悢尸体,如今被一席破布裹着,胡乱丢在众多尸体之间。
人虽然死了,然而姜芃姬还能让他再发光发热,发挥最后的价值
“走再拦截他们一波让他们看看,谁才是丧家之犬”
孟浑一言不发,暗暗咬紧了牙,似乎忍着什么。
最后,他悄悄红了眸子,心中一口郁气尽数发泄出去。
亓官让瞧见这个,羽扇轻摇,暗暗忖度。
柳郎君真不是一般的护短。
第231章 赔了儿子又折粮七
嘭
一拳头砸在树干上,另一手拿着两张粗布,扈从头领气得连肝都要炸了。
“孟浑,欺人太甚”他愤恨地咬牙切齿,本以为能抓到孟浑,却不想对方依旧在戏耍他,给的指引就是让他们在一块地方转圈圈,根本是在耍猴,“若让我抓到,必然将你碎尸万段”
领路的老猎手站在一旁战战兢兢,背上已经布满细密的汗水,夜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
“军爷这还去么”
老猎手等对方捶树捶完了,这才小心翼翼地询问。
“不用,回去,对方这是调虎离山,想要趁我不在,将粮食运走。呵呵,他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我还留了人守着粮食。就凭孟浑那条丧家之犬,还想吞下这么多,也不怕噎死”
他眸色一暗,眼中闪烁着些许渗人杀意。
用脚趾头想想,他也知道继续找下去,得到的恐怕是一条又一条戏耍人的粗布。
这是十分明显的调虎离山之计,为的就是拖延时间,让他们能将粮食转走。
“回头,把孟浑包抄了”
扈从头领一声令下,已经疲倦不堪的兵卒重新振作精神,拖着两条酸胀的腿继续赶路。
老猎手听得一脸迷糊,他只是被雇佣过来带路的,哪里知道这些军爷身上发生的事情
带好路就成,等拿到许诺的银子,他再也不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了。
内心嘀咕着,老猎手脚下稳健地穿梭山林,身形矫健不亚于二十来岁的年轻壮汉。
作为一个在附近打猎三十余年的老猎手,哪怕闭着眼睛,他也能自由穿梭,什么时候下脚、踩在什么地方更加省劲儿,他心里有数,但那些兵卒可就没有那么顺畅了。
姜芃姬挑选的路线看似平坦,没有任何陷阱,实际上暗藏玄机,十分耗费体力
老猎手已经习惯了,自然没有感觉,而那些兵卒夜间行路,地形还那么折腾,可不累惨
扈从头领急切想要杀掉孟浑,一雪前耻,不停催促赶路。
一名小卒吭哧吭哧地喘着气,小步跑着说,“头领不急,孟浑肯定料不到咱们会杀回马枪。”
“就是,那么多粮食,哪怕四百余人背,最少也需要半个时辰的功夫。带着粮食走,他们怎么可能走得快哪怕扑不着人,也能追上他们,头领不用那么急,先让小的们歇一歇吧。”
扈从头领闻言,脸色青黑一片,抬手一鞭子抽向那个小卒,
对方啊地惨叫了一声,一道血肉模糊的长长血痕从额头一侧斜贯另一边下巴,脚下一个踩空,整个人仰倒着摔倒在地,顺着斜坡滚了下去,只听下面传来沉闷的咚声,瞬间没了声息。
那个扈从头领丝毫没有留情,反而阴仄道,“兵贵神速,岂能因为这等理由便耽误时机孟浑此人奸诈狡猾,谁知道他还有什么后手谁还要歇息,这下场就跟他一样”
其他兵卒噤若寒蝉,不敢吱声一下,只是垂着头,憋着气,生怕喘大声了,惹来鞭打。
扈从头领鼻间冷哼,傲然道,“既然没人反对,那便继续上路,活捉孟浑只要抓了孟浑,立下大功,我便向郡守为你们请功,以后青云直上,金钱财富美人地位,全都有”
在利益诱使下,其他兵卒将内心升起的恐惧丢在脑后,心中猛地升起一股子豪气。
不过多时,匪寨已经可以用肉眼看到了,那边还亮着光,扈从头领一见,哈哈大笑。
指着匪寨亮起的火光,他说,“孟浑那个蠢货,果然打着调虎离山之计,想要拖延时间,却没想到我还留了一手,留人守粮。这些粮食,哪里是那么好拿的,想拿拿命来换”
眼瞧着匪寨越来越近,扈从头领胸口一片激荡,空中隐隐飘来些许血腥味,令他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