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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丞疑惑地眨眨眼,不懂姜芃姬给自己看这个做什么,点评她的字

一连翻了十几张,程丞脑中闪过灵光,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他动作飞速地将十几张纸摊开,放在桌案上,然后将纸张叠起来,一张叠住一张,只露出第一列字。摆在一块再瞧,他发现这些字不管是大小、形状、还是笔画粗细,竟然一模一样

哪怕是再厉害的书法家,人家也不可能写十几个可以完全重合、一丝不差的字。

“贤侄,这是印章盖出来的”

程丞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唯有印章盖出来的,才能保证字迹百分百一致。

姜芃姬笑道,“原理是一样的,不过那玩意儿应该算不上印章。”

纵然程丞见识多,如今也闹不清姜芃姬打什么算盘了。

他苦笑一声,作势讨饶般,“贤侄莫要卖关子,好歹给老人家留几分薄面。”

姜芃姬从盒子暗格中取出几枚木印,上面用阳刻刻了几个字,赫然是那几张纸开头几个字。

她道,“程伯父已经看过宣纸了,再瞧瞧这些木印,可有什么想法”

程丞接过木印章子,发现它们的大小和形状都是一样的,并排放在一起,完美满足强迫症。

他并非愚人,姜芃姬提醒这么明显,他心中隐约多了几分想法。

对啊为何他就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呢

若用这样的木印排列出自己想要的内容,印在之上,不就是一篇文章了

果不其然,她道,“前些年小侄不懂事,用竹纸诓骗伯父家中数万藏书,还让伯父辛苦抄录。不知要耗费多少精力和时间,后经父亲责骂教训,小侄心中深感愧疚。深刻反省之后,小侄突然想到这个法子。若是让木匠刻出常用的字作为木印,平日里想要印什么书,便用木印排出那本书的内容,片刻之间便能印出一份,岂不是比手动抄写更加便利,更加迅捷”

程丞感觉心脏不争气地狂跳,惊得连手中东西都拿不稳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姜芃姬看似温和,实则有些咄咄逼人,“程伯父搜集数万藏书,不正是希望它们能广为流传,让后人领略前人的文明和辉煌孤本虽珍贵,可一旦发生了什么灾难,被毁了,那么便无人知道孤本里面的内容。小侄记得清楚,这也是程伯父一直引为遗憾的地方。若是书籍人手一本,纵然发生不可抗的灾难,总能流传后世。程伯父觉得小侄这话,有无道理”

第670章 会盟湟水七

道理,自然是有的。

程丞又不是热血的毛头小子,他没有轻易上钩,但又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贤侄,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程丞沉默了一刻钟,姜芃姬也不急,静静等着对方的答复。

“侄儿知道。”

姜芃姬做事情,一向都是动脑子的,特别是这样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

程丞面上流露些许惶然,他道,“你既然清楚,为何还要这么做”

姜芃姬嗤了一声,轻蔑地张口,尖酸而刻薄,辛辣又直指弊病。

“为何说假话、好话、大空话,自然是为了程伯父平生心愿,让数万藏书甚至更多的书籍,能流传后世,为后人所知。说真话、实话、心里话,自然是想改天换日,革弊立新、激浊扬清。这天下,终究是百姓的天下,绝而非一家一户的天下,更不是后者玩弄政权、操控天下、为所欲为的玩具。士族把持大权,不愿涉身实务,过着优容的生活,在奢侈中衰落腐朽。程伯父博学多识,您觉得如今的天下,乱成这样,当真只是皇室的错过那些背后弄权的,一丝错处都没有”

程丞听了半响,怔在原地,艰难地道,“兰亭,你也出身士族。”

哪怕程丞赞同她的说辞,偶尔有这样的想法,但他没胆子说出口。

“对我而言,百姓、苍生,远比个人、家族更重要。如能牺牲后者成全前者,我愿倾尽一切。”姜芃姬冷静地道,“士族之祸,若是不加以遏制,日后这天下只会更乱。伯父可想过,中原继续势弱,蛮族势强,届时会如何说句危言耸听的话,衣冠不复,这也不是不可能。”

程丞脸色煞白,心中动摇得越发厉害,甚至连手指都在颤抖。

姜芃姬一步一步逼着程丞,直播间的吃瓜观众也察觉出气氛不对了。

沉默寡言黄少天:呃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的记忆要是没有跳票,主播刚刚还在向程丞安利印刷术和宣纸吧怎么话题一下子跳得这么大,感觉气氛都要凝固了。

温柔可人韩文清:楼上的,少话唠,少游戏,多读书。对于现在来说,印刷术不算什么,有钱就能买复印机,但是在主播这个时代,印刷术是在向整个社会体系挑衅,你懂么

沉默寡言黄少天:不懂你踏马不也玩游戏,顶着一个系列的id,谁不认识谁啊

心灵手巧喻文州:简单来说呢,在主播这个时代,读书是相当奢侈的事情。书籍大多都是孤本,这就导致文化只在一个小范围阶层传承,这是士族的优势,有点类似阶级固化吧。因为如此,每逢大灾大难,士族若是受损,同样也意味着整个时代的文明遭到了冲击。

这位观众打字速度好像比较慢,隔了好一会儿才又发了一条。

心灵手巧喻文州:在现代,正常收入家庭都能供养孩子读书,抓住机会总能向上爬,一代比一代好。搁在古代,不一样的。在这里我严重批判“读书无用论”,二十年前遍地机遇的华国和现在的华国能一样农民的孩子是农民,士族的孩子是士族。士族比常人优越,书籍是很重要的载体。若书籍不再是少部分人的特权,你说结果如何主播的压力很大。

正如打游戏散排打得好,不如排得好。

搁在这个时代,同样能用一句话说明学得好,不如胎投得好。

再有天赋,再怎么聪明,仅凭“出身”这项就能压死一批人才。

例如,将芃姬手底下的徐轲、亓官让、杨思。

徐轲曾经入过奴籍,脸上还有抹不去的黥刑印记,这是他的人生污点。

亓官让是混血,北疆蛮族和中原边境女子所生,出身一样备受诟病。

杨思更不用说,有个疑似花楼出身的母亲,自小吃着百家饭长大。

要是搁在太平盛世,他们三人怕是要郁郁而终,哪怕心态好,这辈子也别想冒头。

卫慈和丰真属于家道中落,勉强还算是落魄士族,追溯到祖上,好歹有个拿得出手的祖先。

至于风瑾这个出身优渥的官n代,画风完全不一样。

姜芃姬要做的就是打破“出身”的禁锢,让读书不再成为某些人的特权,只要有才能就有向上爬的机会。很多人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但他们可以改变未来。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哪怕普通人和世家依旧不在一条起跑线,至少能看到比肩甚至是超越他们的希望。

书籍、印刷术、宣纸

这三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姜芃姬要借助它们,打破现有的体系。

这才是程丞担心恐惧的。

半响之后,他才哆嗦着唇瓣,声如蚊呐。

“你疯了”

姜芃姬镇定自若,“若无民,何来国若无国,何来家自古以来,多少人高喊为国为民,最后尘埃落定,一己私心只为小家。我想角逐九州神鼎,这便是一个未来天子该有的觉悟。我不求大同世界,但求九州一统,河清海晏。”

霸气又嚣张,令人畏惧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