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中秋。
今年,杜墨言被调回到了华仁,任大外科主任,他和儿子也早就搬城里住了,是他和韩遇汐曾经的那个家。
这栋二层小楼虽然年代久远,但,在专业园艺技师的精心照料下,院子里花草繁茂,生机勃勃。
林晓特意从国外赶回国内过中秋,当然,不会跟他们父子俩一起过,她只是住隔壁那栋小洋房。在国内,无论杜墨言的哪处处所,她都是他的邻居。
十五的月亮,不比十六的圆,却特别大。
杜墨言再次叫林晓去他那吃饭,她依然不去。
“我就奇怪了,你为什么每次都叫我过去明知道我不会去”她撅着嘴对他反驳,还翻白眼,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他仍然没有穿她给他买的衣服,连领带都不是。
“不叫你,良心上过意不去,也不想你一个人孤单单地吃饭,哪怕你去跟你父母一起过节也好的,非要过来这边”杜墨言皱着眉,沉声道。
只是出于良心
“在我心里,我的男人在这,我儿子在这,我当然得来这过节以后别叫了,虚伪的老男人你也不欠我什么,良心不安个什么劲儿”她白眼他道。
杜墨言认真地看着她,这个穿着一身优雅套装,成熟有韵味的女人,他很少认真看她,面对她的时候,视线一直是躲闪的。
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他当然会良心不安
天黑了,隔壁很热闹,儿子和爷爷奶奶在院子里放烟火,远远地就能听到小家伙的雀跃声,她坐在楼顶,赏月。
杜墨言端着热乎的鲜肉榨菜月饼找来的时候,发现林晓不在屋里,喊了她,听到她那从屋顶传来的回应声,他立即上去。
他对屋顶、天台类的没什么好感,因为第一次遇见她,就在天台
见她安好地坐在那,他松了口气,端着月饼过去,“你来屋顶干什么”他沉声道,语带斥责,林晓从他手里的托盘里拿了一块还热乎的月饼。
“你不会是怕我跳楼吧怎么会我又不是二十岁时那个非主流脑残了”她笑着道,杜墨言在她身侧坐下,林晓拿着鲜肉月饼,咬了一口。
“你也知道你那时候脑残了”杜墨言嘲笑她道。
林晓有点不好意思,“谁没年轻过谁没脑残过你敢说,你青春期的时候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我从小到大都是个积极向上的好青年”他很自豪地说道。
林晓撇嘴,借着月光看着他那张不再年轻但也不见老态的成熟脸庞,“不是吧,我觉得,你三十岁以前,肯定不是冰山脸,没这么严肃”
她以为,杜墨言在经历那场灾难后,才变得这么内敛、冷酷。
他摇摇头,“你错了我从来都是这么一个无趣的男人,也不懂你们爱我什么”
他杜墨言到底何德何能
这辈子,遇到两个爱他至深的女人
他口中的“你们”指的是她和韩遇汐吧
“需要理由吗我只知道,每当看到你的时候,都觉得很幸福,从开始到现在,这种感觉从没消失过。我也觉得很奇怪,宁愿没有结果地守着你,也不想把自己嫁了”她诚恳而认真地说道,一阵清风拂过,他身上仍然有淡淡的消毒水味。
“傻”除了说她傻,他还能说什么
“我才不傻呢你看,多少女人因为一些世俗的观念,在没遇到爱情的时候,就草草嫁给了不怎么喜欢的男人,婚后,过着枯燥无味没有心动的日子,一辈子困在婚姻的坟墓里她们还不如我呢”她扬声道。
“爱我所爱,不是傻,是幸福,起码对得起自己”她乐观地说道,也是一点感悟。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杜墨言侧过头,借着清凉的月光,他看到了林晓双眸中闪烁着的如星子般的亮光,那光芒感染了他。
有那么一瞬,他很羡慕她,可以活得如此潇洒
“看我干吗”她侧过脸,大声问,他立即别开脸,“没什么”
林晓伸出拳头,捶向他的心口,“你这里的锁,已经上锈了,可惜啊,我没钥匙,永远也打不开它了”
杜墨言愣了下,明白了她的意思,“林晓,就算你有办法打开了它,也会后悔的,因为,这扇门里,是一座坟。”
他说完,站了起来。
落下她坐在那,思考他话里的意思。
他的心里,是一座坟,坟里,埋葬着妻儿
那年,杜寒十岁,一直在等妈妈回来的他,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他的妈妈,爸爸的妻子,韩遇汐,已经去世二十年了,而他才十岁聪明的孩子很快明白,自己的妈妈根本不是叫韩遇汐。
那晚,十岁大的男孩,一直等爸爸等到深夜十二点。
他像个大人模样,双臂环胸,坐在客厅沙发,见爸爸进门,他站起,面对拎着公文包进来的老男人,认真地问:“我妈妈到底是谁”
杜墨言愣了,复杂地看着才十岁大的儿子,看着儿子帅气的脸上,染着一丝老成,他忽然明白,儿子懂事了。
他点头,将公文包给儿子,让他帮他放下,自个儿脱掉了外套,露出深灰色的缎面背心,绅士地解开袖扣,示意儿子坐在沙发上。
父子俩,平等地面对面坐着。
“杜寒,你妈妈,就是你晓晓阿姨。”终于,他得以在儿子面前,告诉他这个事实了,一直想告诉他,一直在等他懂事。
十岁大的孩子,帅气的俊脸已经脱去了儿童的稚嫩、圆润,有了明显的轮廓,立体的五官,一脸的不解。
晓晓阿姨居然是他的亲生妈妈
从他记事起,就知道林晓和爸爸是知己一样的好朋友,他经常跟林晓出去玩,甚至是出国旅游,因为爸爸没时间。却从来不知道,她是他的妈妈。
“你一直认为的妈妈,叫韩遇汐,是老爸的妻子,过世二十年了。你,是我和你妈妈,一时糊涂,生下的,这个,你能明白么”杜墨言耐心地给儿子解释。
“你为什么没有娶她”杜寒激动地站起,大声质问。
杜墨言抬起下颌,仰着脸,看着已经长大懂事的儿子,“杜寒,老爸不爱她,老爸爱的,永远是过世的妻子。”
他说着,垂下眼眸。
十岁大的孩子,哪会理解
他只知道,自己是同学眼中没妈妈的孩子而他其实有妈妈他的妈妈那么年轻、美丽
“不公平不公平”杜寒歇斯底里地吼,双眼涨红,朝着门口跑。
“杜寒”他大声喝,追了出去,正要翻大门跑出去的杜寒,被他牢牢抓住,硬生生地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