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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老元笑道:“余叔岩也确实是身体一直不好,真真假假,谁知道呢。要不,我推荐一位试试”

王琴侬眼睛一亮:“哦,孙老元你还藏着掖着的,莫非老生又出什么新秀了”

孙老元笑道:“要说是在北平,确实是新人;要说在上海,那可是旧人了”

王琴侬道:“难道是麒麟童不可能啊,真要是这位来了,我怎会不知”

齐如山哈哈大笑:“你啊,你啊,有眼不识金镶玉,该罚该罚”

王琴侬很是纳闷,但也清楚这个时候孙老元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拿自己开刷。他在孙老元这桌扫了一圈,就李若凡一个男生。难道是孙老元的弟子

王琴侬指着李若凡眼睛却是看向孙老元:“难道是他”

孙老元笑道:“合着旦角梅兰方能唱,老生就女子不成”

王琴侬看看转眼就快下午三点了,这大轴的后台都快准备胡琴锣鼓了,这人还是望眼欲穿啊

“孙老元你就别耍我了,我这心都快急死了。救场如救命,等散了场子我请你吃满汉全席都行恕我眼拙,你就别卖圈子了”

孟小冬起身道:“其实孙师傅说的是我,不过我这心里也忐忑呢。”

王琴侬哭笑不得:“她”

虽然王琴侬自己就是青衣,可老生还真没听说有女娃唱的好的。主要还是怕中气不足,唱不上去。孟小冬或许是天生为老生而降生的,巅峰的时候唱到了六分半,碾压言高谭马,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须生冬皇

虽然孟小冬刚才说的两句话也是字正腔圆,但王琴侬还是以为孙老元是胡闹。就是病急乱投医也不能这样吧。如果仅仅是个老生,后面又不是没有

冯耿光走南闯北的,这时笑道:“不如就让孟小冬试试,人家好歹也是上海大舞台的红角而且,女孩子唱老生,就是有什么,大伙也会担待一二的。”

王琴侬心里一动,再看孙老元时,却见他的眼神十分笃定。想想冯耿光的话也有道理,会唱老生的多了去了,但女生唱老生的还真没听说过这万一真是雏凤清于老凤声,无论对冯恕还是对梅兰方也都能交代过去。

退一步说,这人是孙老元推荐,冯耿光首肯的,就是唱砸了,也是有这两位在前面顶着,何乐而不为

这时见后面过来一人,走到王琴侬旁边附耳说了几句,王琴侬深深看了孟小冬一眼,笑道:“这锣鼓已经催场了,也不用换装了,我看旗袍就很好。那,就看你的了,小东姑娘”

这时候舞台上已经是锣鼓震天响,台下的有不知道内情的已经在嘘了,有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却大多在看热闹,反正,又不用他们急

孟小冬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下来,穿一件短袖蓝士林布旗袍,头上仍留着刘海,淡妆素裹,未施脂粉,脚下一双圆头中跟皮鞋,动如脱兔,等等等早已快步走到台上。

卷 第七百六十九章 惊艳

还没等观众反应过来,就是梅兰方在后面看着忽然上来一位姑娘,也是一阵恍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后面的文场武场不管这些,只要有人上台了,那就是胡琴锣鼓走起

这四郎探母是京剧耳熟能详,家喻户晓的一出大戏但越是这样,观众就越挑剔,因为这耳朵被养刁了,谁唱的好,谁唱的不好,可以票友心里都是门清

孟冬演的是四郎杨延辉,这上来就是引子念白

金井锁梧桐,长叹空随一阵风。诗失落番邦十五年,雁过衡阳各一天。高堂老母难得见,怎不叫人泪涟涟。

虽然只是个二八少女,但这个时候仅仅是念白,就让人仿佛忘记了她的女儿身。要知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一段本来就是杨延辉的主角,孟冬往台上一站,就像是大赛型选手,往日的勤学苦练,特别是李若凡这一桌都在下面瞧着呢,她决定要演出最好的自己

梅兰方在后台一愣,这谁啊,怎么听着是女生,可念白这么地道,谭派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一位人物啊梅兰方是清楚女生要想唱好老生的艰难,这时候听到西皮二黄响起,优美的唱词让梅兰方想起了谭鑫培,后继有人啊。

听到引子和开场诗下面连续叫好,孟冬却是不慌不忙,有板有眼,反而年轻好胜,存了和后面的鉄镜公主梅兰方比一比的年头。

孟冬唱西皮慢板杨延辉坐宫院自思自叹,想起了当年事好不惨然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我好比浅水龙被困在沙滩。想当年沙滩会一场血战,只杀得血成河尸骨堆山;只杀得杨家将东逃西散;只杀得众儿郎滚下马鞍。我被擒改名姓身脱此难,将杨字改木易匹配良缘。萧天佐摆天门两下里会战,我的娘领人马来到北番。我有心出关去见母一面,怎奈我身在番远隔天边。思老母不由人肝肠痛断,想老娘不由人泪洒在胸前。眼睁睁高堂母难得见,儿的老娘啊要相逢除非是梦里团圆。

这一段一气呵成,台下是叫好连连。孟冬嗓音特别高亢,声震屋宇,极富老谭气味,且听不出半点“雌音”,这是女性唱老生最为难得的优点

王琴侬笑道:“刚才宴席上腼腆的姑娘,怎么一下子判若两人”

这下他的心是完全放下来了,问孙老元道:“你从哪找来的这块璞玉假以时日,就没有言高谭马什么事了”

孙老元笑道:“还需要琢磨,最好是余叔岩,别的也教不了她什么了。”

王琴侬笑道:“你呀,也不怕传出去得罪人余叔岩教谭福英教的心灰意冷,想登堂入室,可不容易”

这时候孟冬转身优雅大方的坐在椅子上静候鉄镜公主的到来。

四郎探母经过无数前辈名家的演绎,这时候的唱词可以是十分优美。而且后面是大量的对唱,鉄镜公主和杨延辉互相揣摩各自心思,可以,生旦火不火,就看四郎探母。

梅兰方被孟冬的这一番仿佛流水收放自如的唱腔也激起了好胜之心,直接把西服一拖,穿一件白衬衫,足下白色漏孔尖头皮鞋也是便装出场。

鉄镜公主在幕后念了一句“丫头,带路啊”便从幕后走到台前。

梅兰方唱西皮散板芍药开牡丹放花红一片,艳阳天春光好百鸟声喧。我本当与驸马同去游玩,怎奈他这几日愁锁眉尖。

却梅兰方这位美男子演的是百媚千娇的鉄镜公主,手里拿的丝帕向前一抖,面前的驸马却是眉目如春山的孟冬。不梅兰方心里很是有趣的体验,台下的观众却是看得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