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1 / 2)

这附近阴气颇重,入夜更甚,如果不做点儿什么很容易出岔子。

他借着黄昏落日的最后一点余光在河边低头走了一段,找了许多巴掌大小的圆润石头,洗干净之后用朱砂笔画了几个字符,又围着营地摆了五行小阵,并嘱咐跟来的司机不要走出去,这才去谢广平对面坐下。

经过一系列的相处之后,现在谢广平跟井溶相处起来融洽多了,甚至还互换了联系方式。

两人分开之前,谢广平忽然问:“你精于相术,是不是?”

井溶点点头,隐约猜到了他的意图。

果然,就见谢广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好像在下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能帮我看个相吗?”

井溶没动。

谢广平也不必问,就苦笑一声,“我果然是个扫把星,是不是?”

井溶张了张嘴,最后只吐出来两个字,“节哀。”

谢广平摇摇头,靠在车门上一口接一口的抽烟,最后眉眼都模糊了。

“很早之前,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命不好,为什么别人家庭幸福美满,唯独是我年纪轻轻就丧父丧母,就连交的女朋友也走了。前几年,我师父也没了,我彻彻底底成了孤家寡人。”

他嗤笑一声,又猛地吐出一口烟,“现在想来,不是我命不好,而是他们命不好,偏偏遇上我这个煞星……”

亲眼看着珍惜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偏偏自己还无能为力,那种感觉真的让人崩溃。

谢广平忽然有点恨自己想的太多太透彻了,要是他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一辈子都觉得自己命苦该多好?

可是现在,他却终于确认,果然自己才是刽子手。

正是他害死了自己的亲人、爱人、师长。

他又抽出一根烟点上,自嘲一笑,不知是说给井溶听,还是单纯自言自语,“你说这世上的事儿怪不怪?偏就不叫人如意。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说的可不就是我!”

见他这副模样,井溶也觉得悲哀,可这种天煞孤星的命格太硬,除非以命换命,否则饶是他也无能为力。

“话不好这么说,”井溶道,“命格这种事非人力所能及,且这并非你的本意。”

可谢广平好像一点儿没被安慰到。

天生的?所以自己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叛国还是弑君,这辈子统统报在自己爱的人身上?

谢广平吭哧吭哧抽完了一整盒烟,细心地将所有的烟蒂都用矿泉水浇灭,然后就地掩埋,这才冲井溶一笑,若无其事道:“吃完饭赶紧休息吧,明天一早赶路。”

不知是不是风水的关系,这里入夜之后冷的厉害,四面八方呜呜咽咽的风活像鬼哭狼嚎,听的人打从心底里瘆得慌。几个人把带来的衣服都穿上了还是忍不住打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最后不得不包着毯子烤火。

这种情景在平原地区八月的盛夏天听起来简直像天方夜谭,可却结结实实发生了。

三个人都没睡好,井溶就从帐篷里抬头看天,却见黑色天幕上万千星辰分外璀璨,不由得出了神。

谢广平也探出头来,跟着瞅了两眼,然后就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井溶沉默片刻,默默地挪开了半米远。

谢广平就嘟囔道:“跟你叔叔一样,瞎讲究!”

井溶很认真的说:“不是瞎讲究,现在看来,你因为傍晚在河里洗澡已经感冒了。我观天象,凌晨时分必然会有一场大雨,也许会持续一天,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两个人都病倒绝对很麻烦。”

“啊且!”谢广平又打了个喷嚏,追问道,“所以你还是嫌弃我呗?”

井溶毫不犹豫的点头,干脆就裹着毯子去了越野车里,临走前还非常坚定的丢下一个字,“是。”

他绝对不要跟病毒传染源同处一个封闭空间!

差不多凌晨三点左右,外面果然如井溶所言淅淅沥沥的下起来雨。

八月的雨来的又急又快,事先几乎没有一点征兆,并且迅速变成瓢泼之势。

本就阴冷的气息因为这场暴雨进一步加重,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不悦的压迫感,构成五行小阵的石块不断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试图挪动它们,但幸运的是,井溶不是秦峦那个半吊子,阵法还是撑住了。

因为暴雨,八点多的时候天还阴沉沉的,同时阴沉的还有井溶的脸色。

谢广平发烧了。

司机的说话声混合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显得有些模糊不清,越发叫人心烦意乱,“刚才我来叫谢师父吃饭,他已经烧起来了,我看他大腿上有两道伤口好像化脓了。”

井溶拧着眉头看了眼,让司机给他打抗生素。

针扎下去的瞬间,谢广平就迷迷糊糊的醒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是不是要把自己克死了?”

井溶白了他一眼,皱眉道:“感染了,现有的抗生素未必管用,必须尽快回去。”

“尸毒?”

井溶摇摇头,“我不太确定,得让小师妹看看。”

反正是感染的很严重,超乎寻常的严重,也许是阴湿的天气和不干净的河水加速了恶化,又或者本来就是在墓里沾了什么不洁净的东西。

谢广平挣扎着爬起来,狠狠喘了几口气,发现视线已经开始模糊,眼前一阵阵的冒金星,“那就走吧,别因为我一个人耽搁了行程。”

顿了下又苦笑起来,“也不知道这次的报酬够不够付医药费的。”

井溶帮他打着伞,示意司机赶紧收拾东西,闻言淡淡道:“我听了你的故事,这次的治疗费用就当回报了。”

谢广平有气无力的大笑几声,倒没推脱,上了车之后竟还强撑着说:“那我可真是占便宜了,你知不知道,令师妹在圈儿里有个雅号。”

井溶开车窗的动作一顿,果然问道:“什么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