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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后的事情,方怀或多或少都记得了。

两年后,方怀再次生病。但之前的老朋友已经去世了,方建国走投无路,带着方怀背井离乡去了当时医学最发达的国家。后来又在那边远离人群定居下来。

当时情况紧急,养的宠物没能一起带走,全都散了。

方怀知道叶于渊和封朗他们都有找过他,但是一无所获。他是一个游离于万物法则之外的生命,想要健康地活下去,和世界的联系就要很淡很淡。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方建国只能再守他七年,之后的路,只能让方怀自己走了。

这么多年,方建国有追寻过方怀的出生、父母,人毕竟不是无根浮萍,多少让他查到了一点。

方怀的父亲并不是人类,而母亲未婚先孕,为人不齿。方怀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浸泡在过多的恶意与歧视中,好几次差点活不下来。

林殊恒的玉佩留给了方建国,方建国把他给了方怀。

善人积福报,八世求的玉佩,不知道能不能护佑他的小孩,为他遮挡一些风雨。

漫长的梦境在这里终于走到结尾。

所有画面的色彩都淡去,岁月流转,一秒钟里有万千春冬,最后呈现在方怀眼前的,仍然是那棵银杏树。

林殊恒握着钢笔,在盛夏树叶投下的细碎光斑里坐着,给许多年后的方怀写信。

“我们生活的世界,并不那么完美,”这时候简体还没有完全普及,林殊恒努力让自己的话显得通俗易懂,所以写的并不快,“它有很多缺点,歧视,恶念,战争,饥荒。”

“你可能会不知道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的,不知道路该怎么走”方建国凑过来看着念了一句,啧啧两声评价,“林叔叔,真矫情啊。”

林殊恒摸了摸耳朵。

方怀站在他们旁边,认真地看着笔记本上的字。

他看得很慢,很认真。林殊恒和方建国已经走开了,暮色一点点西斜,旧时的晚风吹进时光里,带着他就这么过了很多年。

“你的时代,远比我和你爷爷所在的时代,要好得多。”

“歧视,恶意,战争,不要害怕它们。”

“无须畏惧黑暗,但你要成为光。”

风吹开书页,又慢慢把它合上。纸页泛黄,岁月流淌,梦境陷入了宁静的甜。

那是林殊恒对他说的话,无须畏惧黑暗,但你要成为光。

方怀闭上眼睛。

九月初,第一百零一届奥斯卡颁奖如期举行。

今年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很特殊的一届,无论是许多规则上的更改,还是其他。

不过,和以往每一次一样,今年的奥斯卡依然备受关注,许多媒体提前一周已经赶到现场,入围的演员更是如此,光是造型就煞费苦心,洛杉矶的交通陷入了长达半个月的拥堵虽然以前也很堵。

“你觉得哪套礼服好”一排西服在造型师面前排开,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张扬一点。”

方怀算是来的很晚了。

明天是颁奖典礼,他今天下午才匆匆地下飞机,造型也没有提前商量好。

无名之曲剧组的其他人,可是早早就到了。

奥兰托的夏季代言公开,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而这个影响是持续的这让世界看到了方怀的潜力,就此打开了海外市场。

不过方怀目前还没有接新代言。其实国内有不少品牌、乃至国外的,都很青睐他,但他一概以私人理由回绝了,于是又有人开始抨击他是自抬身价假清高。走到这个位置,什么行为不对都容易被过度解读,方怀已经习惯了。

说起奥兰托,之前似乎还有一个小插曲。在发完一整组代言照片后,奥兰托官方在某天凌晨又单独发了一张,虽然秒删了,但还是有网友截到了图。

照片上,穿着西服的少年打着瞌睡,眸子里一片水光,而他身后,冷淡英俊的男人在帮他打理后颈处的领子,背景是六月夏初的光。

并不算很出格的照片,但整体的氛围却让人觉得怦然心动。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张照片被官方秒删了,后续舆论显然是被控制过的,并没有过度发酵。

无论如何,奥兰托之后,给方怀的通告如熏般从各地飞来。

方怀坐在椅子上,时差还没倒过来,夜深了,他还是很精神。方怀一边按着屏幕和男朋友聊天,一边回答造型师:

“星空蓝那套,他帮我挑好的。”

造型师:“”好的哦。

这套衣服对方怀其实有特殊的意义。

这是很久以前,第一次走红毯的时候,叶于渊送他的。那时候两人还不算熟。

方怀参加奥斯卡这件事,国内的争议从一开始就比较大。

而华国这一届不巧非常惨,除了方怀,只有另一个国际咖女星入围了最佳女配,多半是陪跑。但凡跟奥斯卡有关的通稿,十之八九会扯上方怀。

说他的情感经历,说他的黑历史,也讨论他的获奖几率和发现第二颗天然环地球卫星的几率哪个大些。

反正也十之八九是陪跑。

这个奖,从很久以前就和华国人是很绝缘的体质,细细数来,好像连入围的都十分之少。

但这并不妨碍营销号拍方怀颁奖前一天才匆匆赶到洛杉矶的照片,和网友一起骂他不敬业。

十小时的航班还是很累,方怀没多做什么,和叶于渊道过晚安就睡了他有点紧张,不仅仅是因为奥斯卡颁奖。

翌日。

方怀的时差都没有倒过来,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被人从被窝里捞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木木的。

他的手机打开到新闻页面。

方怀密切关注着国内同性可婚法案的进展,然而三个月过去了,复审核流程还是没有正式开启。

“我们来看一下最新进展,”记者说,“民间组织第四次,今天,机构负责人将向上递交复审核请愿”

他揉了揉太阳穴。

“紧张吗”造型师帮他打底,笑了笑,“想好一会儿得奖说什么了没”

方怀:“”

他曲着手指摸了摸耳朵,心里说,想好了。

无非是那些,感谢导演和评委组。还有

石斐然握着手,很警惕地看了方怀一眼。

整体造型完成,距离颁奖开始还有两小时。方怀要坐上车赶往好莱坞了,假如不塞车,到达的时候距离红毯开始还有半小时。

许多媒体早就蹲点在外面,国内的和外媒都有,全都围上来。

“可以采访吗”其中一个记者发问,“方先生。”

石斐然其实不想他回答,但方怀脾气很好的点点头。

“还有两个小时颁奖了,您紧张吗”是个很干练的女记者。

“紧张的。”方怀笑笑。

别的人又问了几个中规中矩的问题,女记者不知是得到谁的授意,语气忽然咄咄逼逼人起来:

“您对同性恋怎么看呢之前在网上流传出您与同性的亲密照片,冒昧一问,您的性取向呢”

石斐然立刻说:“抱歉,无可奉告,我们快要迟到了,请让一让。”

这种问题当然是能避就避。国内疾控还把同性恋归在性别倒错认知障碍里,但国际上观念早就开放了,在这里无论说是还是不是,两边都不讨好。

但媒体到这里情绪却激动了起来,镁光灯不停地闪,一个个话筒都递过来:

“方先生,请回答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