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2 / 2)

其实认真推敲, 解释盛灵渊的来历虽然麻烦,但也不是不能说, 虽然改朝换代过好多次,连封建帝制的底盘都崩了, 但盛潇毕竟也是人皇。现在这种各族血统混杂、稀里糊涂地过成一国的局面是他一手缔造,他不想毁了这些。

只要他不想复辟,他和这个世界就没什么本质矛盾。

是宣玑自己想要把他藏起来, 一方面, 他想把一切新鲜的、过去没见过的好东西都堆在盛灵渊面前,恨不能把三千年份的声与色一起灌进他六感里,另一方面,他想用自己把盛灵渊或者说人皇,同这个世界隔离开。

当年世情如滔天海浪, 而困在剑里的朱雀天灵是大浪中一只小小的蜉蝣,拼尽全力也只够绝望地回一下头。沉重的无力感凝成了一个玻璃盒子,卡在他的心窝上,他想把盛灵渊装在里面局里那份权责协议简直像给他量身打造的。

然后就可以在没有人知道他们前世今生的地方,假装前尘往事都不存在,历史没有遗留问题。

可是东方已经露出即将破晓的一线天光,太阳就要照常升起了,然而前尘犹在。

灵渊是人心里爬出来的魔物,一开始只是疲倦,想悄悄解决所有的事得一个长眠,后来知道一切,大概是看出了他心里秘而不宣的妄想,一直纵容着他、陪他玩而已。

王泽听他哼了一声就没后文了,小心翼翼地问:宣主任,你怎么结巴了?

电话里的肖征说:老局长临死前,一直在说告诉彤,这个彤指的就是你吧?你是什么人?

对啊,王泽反应过来,震惊地转向宣玑,宣主任,您到底芳龄不是,高寿了?怎么还能这么青春靓丽的?

宣玑:

拜这黑鲤鱼一通搅合,宣玑勉强回过神来,摆摆手:说来话长了别在雪地里站着说了,有坐的地方吗?

电话里的肖征想了想,报了个地址,听着离西山不远:是个农家乐,我熟,还算安静,我这边整理完老局长的遗物,一会那边见。

外勤们被一个又一个爆炸新闻炸得找不着北,只好依着惯性,在现场留够了人手,处理废墟里的安全隐患,然后做梦似的来到肖征说的地方集合,跟黄局他俩碰头。

半个小时以后,他们到了永安西郊的一处

这他妈王泽倒抽了一口气,能叫农家乐?这是庄园吧?

那是个很有设计感的生态园,已经基本建成了。

它承包了一整座山头,山下有两个人工湖,大的是鱼塘,小的是荷塘,田地这会还是空的,但已经规整好了,分了区,一整排度假别墅邻水而建设,后面是球场,还有个果园据说是葡萄酒窖的配套。

肖征和黄局已经从特别羁押所那边过来了,在门口等他们。

亲戚投资的,肖征简单地介绍说,还在准备阶段,没开始对外营业,我有时候为上班方便住在这,比较简陋,但是挺安静的,地方也够大。

怪不得他就跟长在局里一样,什么时候有突发事件都能第一时间赶到!

我以前只听说过富贵人家的孩子在哪上班就在哪买房,以为这就是穷奢极欲了,王泽喃喃地说,没想到,贫穷还是限制了我的想象力,肖爹,咱家这是什么神仙亲戚,这么仗义?

肖征干咳一声:我爸。

啧,你怎么说话呢?我们称呼三代以内的直系血亲,会用亲戚这么见外的词吗?王泽一脸严肃,太过分了也不带我们去见见爷爷他老人家。那什么,我爷在永安吗?今年过年我给他老人家拜年去。

肖征:

盛灵渊一直没跟宣玑说话,好像忽然对西山的大好景致产生了兴趣,沿途伴着朝阳欣赏了一路,坦然地接受着众人或打量或揣测的目光。

我刚才偷偷百度了,王泽跟上带路的肖征,小声说,武帝的度陵宫占地面积接近四千亩,肖主任,咱家庄园多大?

肖征没吭声,忍不住拉了拉衣领,王泽注意到,他把风纪扣扣上了。

王泽偷偷瞥了盛灵渊一眼:虽然燕队跟我说但这跟历史书上画的那个也不像啊,肖主任,你相信他是

我们在老局长的遗物里找到一根录音笔。肖征压低声音,从兜里摸出手机拘留期间,电子设备一般是要没收的,但特别羁押所毕竟是异控局自己的附属机构,老局长在任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加上年纪那么大了,因此他说自己写字看不清,要求一根能口述的录音笔时,特殊羁押所的负责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里面录音复制备份到我手机里了,肖征说,你可以听听。

王泽接过来插上耳机,打开一个音频,就听里面熟悉的声音说:我叫向璋,差八天一百岁,但最近总有种感觉,恐怕是过不去这个坎了。留一个备份,以防万一。

王泽惊疑不定地抬头看了肖征一眼向璋是老局长的名字。

肖征轻轻地一点头:嗯,是他。

我在旧社会里,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从小不知道父母是谁,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十四岁到了北方,觉醒了特能,是个力量系,一开始什么都控制不好,端碗吃饭不小心捏碎了碗,演出踩坏台子班主以为我是故意的,为这挨了好几顿好打。

后来有个二流子要占我师姐便宜,我护着师姐,拿拳头推了那个人一把,没想到那人就跟纸糊似的,断了的肋骨扎进肺里,死了。闹出了人命,苦主是个军阀的小舅子,有钱有势,戏班子吓得连夜跑了,班主让我自己找活路,别连累他们。我没地方去,流浪讨饭到了西山附近,刚刚变异的身体需要大量能量,饿得头晕眼花,就想不活了,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当地人早有神树的传说,好多民间故事里都有神树显灵的情节,神庙遗址还在。但都说神树飞升了,找不着了其实是互助会围着神树建了阵,普通人看不见。那天冥冥中,我被什么东西吸引着,迷迷瞪瞪地来到了传说中的神树下。

我想既然有缘,就拜一拜吧,保佑我下辈子投个父母双全的好胎,就给神树磕了几个头,磕完在旁边找了棵歪脖子树,准备上吊。

吊了三次,一次树枝折了,两次绳子断了,好像有人不让我死似的,第三层从树上掉下来,我不知道是摔的还是饿的,晕过去了,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梦见有人在我耳边念了几句口诀,然后跟我说你拜了我,就是我的弟子了,我让你师兄来照顾你,好好活着吧,做点有用的事。

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喂给我一碗粥就是我师兄。

师兄后来带我见了不少当年的特能,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有一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怪物。大家伙互相帮衬,平时互相传授从神树那听来的秘籍。神树会托梦显灵,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梦见,也不是每天都有,一般刚刚觉醒特能的人更容易被托梦,现在看来,应该是刚觉醒特能的人能量场不稳定,更容易共鸣。

每次显灵托梦,都只有一瞬,只来得及说几句话,大家谁听见,就拿出来告诉别人,一起练没人私藏,藏也没用,神树好像看着我们似的,要是谁私藏了,下次就不托梦给他了,托梦给别人,还会传一样的口诀,瞒不住,还耽误进度。

建国后,组织找了我们,说了想成立异控局的事,那天晚上,会里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同时梦见了神树显灵,第二天大家碰头一商量,既然神树自己愿意,我们就把大本营捐献出来,都被吸收进了异控局工作。

异控局成立以后,神树就不怎么给我们托梦了,好在我们建立了完整的能量监控系统,没有神树也能正常运行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原来我们这么多年拜的师父不是那棵树,是树上缠的藤。藤镇着树里的东西,据说是个九州混战时期留下的妖胎。近几十年,赤渊越来越活跃,妖胎也越来越镇不住了,树和藤大部分时间在缠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