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过,他结过婚,还有一对子女,大的是姐姐,小的是弟弟,但是……他们全部都失踪了。”
配合着于亮的话语,三个半身像随即变成了单调的黑白色。
“而且特别有顺序,最早失踪的是老婆,在大约17年前,五年之后是姐姐,又五年之后,也就是七年前轮到了弟弟。”
酒保眨了眨眼睛,语气平淡地补充说明道:“至于公共安全局的反应你也知道,民不举官不究,苦主压根就没报警,所以也就这么模模糊糊地糊弄过去了。”
女科长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毕竟在41街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无头公案海了去了,完全没必要大惊小怪。
不过,她还是为这几个可怜人发出了一声轻叹。
“那种不应存在,也未曾预见到的神力产物,如果想要存活于世,普通的食物可满足不了祂。”
于亮咔咔地干笑了两声,选择性忽略了对方话语中包含的恐怖暗示,顺势介绍起了关于【女儿】的信息。
“没有出生证明,没有疫苗接种记录,也没有任何入学信息,完全就是个幽灵,不过我们询问过附近的邻居,按照他们的说法,那家人里确实还有一个小女儿,可唯一能够证明她存在的只有这个。”
“少儿芭蕾基础班?”
“对,面向七八岁的孩子,教授一些基础形体课程之类……属于兴趣班性质的东西。”
酒保调出了一段监控视频,只见一间面积狭小,整面墙为毫无间隙玻璃墙的教室内,几个小女孩穿着颜色鲜艳的连体练功服,在一名身材姣好的女老师指导下,进行着站立、拉筋或转圈的训练。
“老师本人能够回忆起当初确实有这么一位学生,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对方的姓名,而且监控画面也被高手处理过,干净得像被水洗过一样。”
那你怎么找到的?
这次没等面有疑色的冰山美人开口,于亮便将变成半透明状态,被挡在后方的其余十八个半身像调到前方。
“虽然短时间之内还没能找到确凿的证据,不过这些人的行进轨迹在三角形大楼附近都有着持续多年的密切交集,他们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甚至不能排除就是同一个地下秘密组织成员的可能。”
秘密组织吗?
女科长看向远方依旧在手舞足蹈的黑袍怪客们,以及在空中蓄势待发,还在不断地翻涌出波涛的惊天巨浪,伸出了一根纤细的玉指,一二三四,颇为呆萌地数了起来。
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你说剩下了十八个人,但这里却有十九人。”
“没错,”酒保非常明智地忽略了对方无意之间露出的反差萌,跳过了中间步骤,直接说出了结论道:“那位【女儿】就在其中。”
嗯嗯。
冰山美人对此表示同意,朝着一侧耳朵的方向,梳理了一下在高层凌冽的罡风吹拂之下,遮住了面容的几丝刘海,亮起了一抹幽芒的双眼隔着圆框墨镜,似乎望向了极远处的未知。
但没过多久,她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俏脸上,竟然露出了惊讶之色。
?
于亮注意到隔壁之人,纤薄的嘴唇张合了两次,似乎是下意识地叫出了某个名字,但酒保只隐约地听到了对方脱口而出的后半句。
“……他怎么会在这里?”
说罢,女科长半点解释的意思也没有,张口便念出了一系列挑战认知极限的音符,双手也看似无序地在虚空中上下划拨。
咔嚓、咔嚓。
仿佛从巴托地狱(又称九层地狱巴托(baator——bay-ah-tor,贝阿托)之九层地狱,是怜悯凋零,怨恨旺盛之地)最深处传来的物体碎裂声,充斥在……不是耳边,而是无处不在似地响彻在心底,空洞的奏响在身体内部回响不休,既不宏大,也不渺小,却使人无法忽略。
发生了什么事?!
酒保来不及细细思索,快速拨动手上的魔方,赶紧屏蔽掉了外界忽高忽低、狂乱跳跃着的各种指数,并紧急封锁了自己的五感,让精神更深层次的“沁入”到数字世界。
唯一保留的光学传感器,则捕捉到了一连串丧心病狂的景象。
只见,冰山美人骤然崩塌般,先是失去了某种难以言说的“质感”,而后毫无理由、完全丧失理智地成为了平面的图像,眨眼功夫,又没了高度和宽度,原地仅有一个蕴含着大量信息的“点”,残留在也不知道是空间还是时间维度上。
最终,就连这唯一的小点也以常人不可想见的方式,向内侧、外侧,或许根本就没有任何方向地坍塌,并彻底消失了。
…………
唉。
于亮重新上线的触觉,如实地报告着冰冷的夜风,怎样地划过身侧,又是如何裹挟着一部分本来属于他的体温,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他嗅着空气中愈发浓重的湿咸味道,瞟了一眼空荡荡的身侧,摇了摇头,打定主意,下次再也不合这帮神经兮兮,动不动就搞得别人险些精神崩溃的家伙合作了。
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关心关心其他的事呢。
酒保的目光穿过了层层楼宇的阻隔,投向了位于街心花园,有大型屏蔽系统保护着的临时指挥中心,手上魔方转动之间,轻而易举地保持着对佣兵指挥系统的渗透,继续为某个经验尚浅的女猎魔人保驾护航。
老实说,于亮也没想到本来以为难度有限,还很有可能一无所获的调查,竟然会凶险如斯,别的不说,万一自己这位侄女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只是想想,就让酒保感到自己的嘴角和胃部一起,都有点不受控制地抽抽了起来。
——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