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一场另类的杀鸡儆猴。
鲍康成刚一靠近木栏杆,将双手捆绑在一起的锁链便自行断开,并回缩到了手铐内部。
佣兵倒是不着急开口,反而趁机先轮流活动了一下两侧肩膀,骨节之间顿时发出了阵阵缺乏润滑的咔咔声,同时他注意到不管自己有没有进行陈述,眼前投影出的五分钟倒计时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减少了。
还真是尊重人权哈。
鲍康成握住了左右两边的栏杆,一开始便坦诚道:“我不是什么好人,这辈子作奸犯科的事也没少干,这些,”他指着长长的罪行列表,“全都是我带人干的,一点也没错。”
检察官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佣兵一眼,眼神依旧是看向垃圾的不屑,但却多出了几分赞赏,作为辩护人的瘦小伙则将双手放在膝盖上,静静地坐在原位履行着自己身为律师的责任。
“当初我跟兄弟们承诺过两件事,”鲍康成缓缓伸出了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并随着话语的继续,调整着代表数字的手势道:“一是我们会活的精彩,二是我们会死的壮烈,现在……我要履行自己的承诺。”
嗯?
检察官皱起了眉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坐直了身子,自开庭以来第一次,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被告上,而瘦小伙也很是疑惑不解,完全搞不懂佣兵到底想要干什么。
鲍康成笑了,大大裂开的嘴角,露出了满口雪白的尖牙利齿,那种笑容是如此的可憎,让人不由得联想起了嗜血的豺狼,即将饕餮血肉之前的兽性喜悦。
他高举起双手,如此用尽全力吼道:“死神无罪!”
!!!
一时之间,绝对的寂静笼罩四周,无论是难以置信的检察官还是愣住了的瘦小伙,甚至包括佣兵手下的兄弟们都一齐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接着,曾经暮气沉沉的被告席上便传来了一连串酣畅淋漓的狂笑。
“哈哈哈,死神无罪!”
“死神无罪!”
“死神……无罪啊!!!”
各种声嘶力竭的嚎叫谈不上整齐,简直犹如鬼哭狼嚎般,充斥着诸多压抑已久,亟待宣泄的负面情绪,到了最后根本就分不出是哭是笑的破音和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喘也夹杂其中,仿佛将严肃的法庭瞬间变成了什么疯子聚会。
“又他x是一个不要命的。”
检察官骂骂咧咧地大手一挥,切断了高拟真投影的信号,只留下了空空如也的原告席,瘦小伙则终于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扫视了一圈亢奋不已的佣兵们,随即也消失不见了——他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啪、啪、啪。
干瘪的掌声响起,似乎有某种魔力般,压过了现场的一切杂音,一名体型修长,看不出是男是女的身影,缓缓从审判台旁踏出。
黑暗到无以复加的华丽军装包裹着此人,不但没有半点军人的挺拔凌然,反而犹如套在尸体上的僵硬寿衣,阴郁而诡谲。
领口、两肩和左胸位置都有也许是单纯用于装饰的亮银色骷髅头,微微张开的额骨,好似怪笑但更像在尖叫,同样挂有这种代表死亡标志的宽大帽檐下,只能看到幽深的影子和一节苍白而尖锐的下巴。
鲍康成调整着自己粗重的呼吸,仔细观察起了对方的肩章。
还是个一毛四,挺大的官啊。
(一杠四星,大尉,副营级,中国从1988年7月1日起不再设置该军衔。)
他也许是她,优雅而从容不迫地戴上了握在手中的一双白色手套,转头望向了圆筒形的非人审判长。
“本院援引【军法上位,民法、刑法下位原则】,现改判所有被告【无罪】,立即生效,不得上诉……退庭!”
说罢,便带着左右两名审判员一起,沉入了地下,法院内还算明亮的灯光也随之暗淡了下来。
佣兵闻言,眼中顿时便燃起了暴虐的烈火,他看到了,也听到了,更闻到了,那种一步步踏入尸山血海愉悦感觉,正在以前所未有的真实姿态不断扑面而来。
——杀戮尚未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