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琮,甚至从心底里对琮有些厌恶,她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才照顾他的。
她在琮耳边低声喃喃:“希望你醒来后不会误会什么,毕竟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不必如此照顾我。”琮的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巨大的痛苦在撕裂他的身体。
他挣扎着想要离开瑜,可严重的伤势带给他深深的无力感,“你可以当我不存在,也可以把我看作队伍里的仆人。”
“我经历过这样的事,你不必在意。别再管我!”
他忍痛向前扑出,任石头、树枝进入他的伤口,昏迷了过去。
瑜眼神复杂。
如果她知道琮还醒着,万不会说出那番话。
但话已出口,且有了回答;可惜,她并没有领悟琮话里的意思。
琮知道,他只是队伍里的“边缘人”,并不奢求能被众人接受。他这一扑,扑出的不仅是身体,更是自己决绝的内心。
他向所有人宣告:他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一头银鹰自西方飞来,锐利的目光扫视河道中的人。
躲在石后的“完人”变了脸色,袖中飞刀射向银鹰。
但银鹰飞得太高,且双翅挥动间能掀起乱流,飞刀奈何他不得。
“完人”打出隐蔽的手势,他自己则快速远离巨石。
瑜注意到这边动静,看见银鹰,终于明白他们招惹了怎样的存在――中陆法殿中仅次于法王的神职人员,圣祭司。
她知道,在这般恐怖的敌手面前,逃,只是个笑话。
她苦笑一声,看着银鹰俯冲下来。
银鹰渐化作一柄长剑,闪着圣洁的光,却透着惊人的杀机。
她闭上眼,摆出防御的姿势,虽然知道没用,但好歹也要一搏。
她听着剑刺入肉体的声音,可痛苦并没有袭来,甚至连一丝死亡的气息都没有。
她睁开眼,看见一个宽阔的肩膀、太阳下耀眼的染血的剑尖。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一时不知所措。
琮握住剑柄,面目狰狞。他身上散发出蓝色的光,把长剑一点点逼出去。
这看似(听似)简单的过程,潜藏着无尽的痛苦。
琮仰天怒吼:“你们走!不用、管我!”
瑜的选择,是逃亡。
临去时,她深深看了眼琮的背影,洒泪转身,飞速离去。
自西方走出一名藏身圣光的人,他怜悯的看着琮,说道:“杀戮之神宣判你有罪,却给予你侍奉神的机会。说出你的选择。愿神与我同在。”
琮掷出长剑,开始大口喘气,但每一次呼吸总伴随着撕裂的痛。
他眼里布满血丝,劳累感和疼痛感混合着给他的精神带来沉重的负担。
他说,他不会屈服。
他用尽全身力气对圣祭司说,他不会屈服。
他倒下了,带着不甘。
他有莫大的勇气,但勇气不是力量,并不足以支持他站立。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但为了别人的生存,他把匕首刺向自己,准确命中自己的丹田,封印之力爆发。
圣祭司把一道光射向琮,却被琮身上的蓝光化解。
琮站起来,匕首飞向圣祭司,消散圣祭司身上的圣光,露出圣祭司的真容。
圣祭司是个老人,和普通老人一样有岁月的痕迹,白发苍苍,穿一身纹有神秘符文的白袍。
琮却不理会这些,快速逼近圣祭司,匕首飞回他手上。
圣祭司身前撑起光墙,但只是徒劳,因为他不了解刺客,他不明白,“凡有阴影处,刺客即可到。”(注2)
琮消失了踪影,在圣祭司疑惑的目光中出现在一旁的阴影里,随后:
致命一击!
这是个安逸的时代,武力渐渐淡出民众的视野,正因为血腥的远离,法殿、净土逐渐沦落为神秘的存在,信仰日益减少。
昔日的“八百里路五百庙”,而今只剩下“残尘烂瓦香火少”。(注3)
安逸让人忘却了黑暗,但黑暗时代终会来临。
在琮杀掉圣祭司的同一刻,神界与人界的界门在虚空中打开,八百侍神降临凡尘。
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即是杀戮之神的旨意——
猎杀琮!
琮把圣祭司埋葬,立碑刻道:敌一死,即百姓。中陆法殿圣祭司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