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1 / 2)

生存幻影 寂寞群喧未已 13395 字 2019-10-18

她默然,然后换成了舒服的躺姿,问道:“你的名字?”

“娄悔柳。”他答道,擦去头上的汗水,把树屋里的一间还比较干净的衣服给她盖上,慢慢站起来,“好了,已经敷好了。”

“对了,”他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眼睛很清澈,清澈得让人不忍说谎话,但她压下了心中的冲动与莫名的害羞,尽量装作平淡的说道:“千沉。”

他不知道是哪两个字,所以疑惑的看着她,静静地看着。

“我先问的。”她说道,淡眉微微扬起。

他略一思索,然后用出了帝枫的两句诗:“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他不知该要怎样去解释那个娄字,幸而她似乎并不在意。

她听了这两句诗,原本到嘴边的语句忽然咽了回去,又在第一时间说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这不像是你的名字。”他笑着说道。

她有些惊异,眉头挑得更高了些,也竟然凭空多了些魅力。

她歪着头,模样有些高冷,在他眼里却又不失可爱,问道:“为什么?”

“感觉。”他笑着说道,走到一旁,用田归熬汤,“总觉得你这样的人不应该是叫做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太是死气沉沉,和你不配。”

“那你说我该叫什么名字?”她的话多了起来,显然对于他是有些好感,也许是因为他救了她。

“我这人素来不会起名字,只觉得曾经听过的一个芊儿倒也是有些意思。”他的笑容看起来很是可亲,声音也很动听――这些日子来他不知改变了多少。

她的脸色变了,却很快有了掩饰,但瞒不过他。

他却没有多问,他已经说了假名字,她说又有什么不妥?

于是他笑着摇摇头,而她发现自己忽然有些在意他的动作。

“我真的要躺七天?”她于无话之中寻出话头,担忧地问道,却没有察觉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多。

“也不是。”他想了想,否定了她的担忧,“你需要躺三天,之后四天可以进行不太剧烈的运动。不过你是我的病人,所以你的饮食当然会由我负责。”

突然,树屋中有些轻微的声音,他有些警惕,却看见她的脸变得通红,然后这红色又慢慢消退。

他自然不会说什么、嘲笑什么,只是默默的转身,为她盛了一碗田归汤。

药汤在许多人看来必定是苦的,她是受了这种错误的观念影响,竟然不敢下口,直到他笑道:“无妨,虽说是有些烫,但也可以。味道是较为甘甜的,毕竟是田归熬成的汤。”

听了他的话,她终于略微放心,被他扶起来,牵动伤势,还是有些疼,但已经是好了很多,然后她捧起碗,轻轻喝了一口。

确实如他所说,田归汤是比较甘甜的,虽然还是有那种她讨厌的药的味道,而且看起来有些浓稠。

“田归的汁液是甘甜的,在药草里确实有点特殊。”他起身,灭了火,看了看暴雨依旧的外界,“而雪杜不仅是有治疗作用,它也略微可以止痛。”

听到他说这些,她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表示,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随后缓慢的喝完了田归汤。

“你还要吗?”他问道,很细心,很仔细,很认真的对待自己的病人,“如果吃不饱的话,对伤势的恢复是有延迟作用的。”

她将信将疑,却还是要了半碗,屋子里又有了轻微的声音。

她的脸色渐渐有些红润,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他正在专注的看着屋外。

屋外有什么呢?

她奇怪,忍着痛苦扭转自己的身体看向门外的世界。

门外的雨比方才小了一些,可声势还是有些骇人,而且这雨来得很没有道理,许多有预见性的异兽在之前也没有感受到暴雨将至的气息,所以这样的雨让人很不安。

听声音似乎外面发生了滑坡,到这里震动感已经不是特别强烈,似乎还有一些异兽在奔跑,也许是一些喜雨的种类。

她对于雨从来说不上是喜爱,只是有时候听着外面的雨势会联想到自己的人生。

就比如现在。

她听着暴雨的声音,忽然想起了自己称得上是波澜壮阔的人生,暗想其实自己也是暴雨中的一滴雨,顺流,不息。

她背叛了,所以听见这样的雨有些恍惚,有些感叹,又忽然有些喜欢。

雨声突然沉闷起来,她醒悟,才知道他已经关上了门,把风雨都关到了门后,仿佛有这扇门,这里就永远安全。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却并不笑出来,只是嘴角微微的勾起。

她忽然有些困了,但想到身旁还有一个男人,睡意消散了些。

“累了,睡吧。”他说道,没有劝说,没有保证,只是平淡的说出他自以为应该说的话。

“我不累!也不困!”她声调提高了些,反驳他的话,却愕然惊觉自己已是没了力气。

他扶住她的肩膀,让她平躺到地上,想了想,抱起她,把她放在了唯一的一张床上。

而他盘坐着入定,继续自己的修行。

……

……

天空阴云密布,已经是漆黑一片,仿佛王羲之的墨池,有人在不停的搅动。

试炼场早已被这场雨毁坏了原来的模样,滑坡、洪水、泥石流再不停的出现。

人类的惊慌失措,异兽的狂躁奔逃,在黑暗中部分的冲撞到一起,爆发了一场小型战争。

天地间雷声炸响,一条电龙瞬息而下,劈开一棵参天古树,不多时,天空仿佛成了交战的战场,轰鸣声不绝,连闪电也显得有些狂暴。

起风了,狂暴的风,树木被风折断的声音融入了这个疯狂的世界,或许鹏也不敢借助这样的大风。

不断有人被卷入高空,也不断有人运用灵力从天而降,而黑暗之中,哪里看得见降落之处,顿时许多人葬身,也不知到底遇到了什么。

有的惨叫声被风声雨声雷声掩盖,有的惨叫声却随着风传出很远。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变故到底为什么会发生,他们只知道,逃!

没错,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逃出试炼场。

这天地异变是没有人能够预料到的,所以也有很多人在进入试炼场。

局势非常糟糕。

自然也有很多人选择了和琮一样,躲藏。

……

……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他们刚刚醒来,发现似乎暴雨一时是停不下来,雷声也有些恐怖,那么他们呆在树屋里是不是会有什么危险呢?

她决定提醒他,于是说道:“树容易被雷劈。”

“不用担心。”他说,“这里很安全。”

也许是回应他说的话,他们听见雷声炸响,随后是树木折断的声音。

听起来很近。

“怎么办?”她脸色发白,有些害怕了。

他摇摇头,没有说话,继续自己的工作,突然,他发现蜡烛似乎已经快要没有了,这才有些头疼。

“你身上有没有蜡烛?”他认真的问道,很认真,连眼睛也是透露着他的认真。

“昙油可以吗?”她不确定的问道。

他沉默,但是伸出了手。

她把一小瓶昙油交到了他的手上,他倒出少许到蜡烛上,光芒明亮了。

“你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么的珍贵?”他转身,向床上的她问道。

“我饿了。”这是她的回答。

他点头,准备熬汤,田归汤。

“我不要喝田归汤。”这句话像是撒娇,但听起来全没有那个味道。

他还是点头,只是心中略微多了些烦躁,从戒指中取出一具魂虎尸体。

“我真的能吃这些油腻的东西?”她有些怀疑,却忽然想到自己是在怀疑一名医师,顿时有些心慌,“对不起,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他自然不会去关心,只是用手中的刀在魂虎身上划过,有如舞蹈,神乎其技。

其实他对于这种工作并不熟悉,只是凭着感觉,竟是能够如此优美的完成这样一件血腥的事。

有半个时辰,香气开始弥漫,他听见床上传来什么声音――当然,他不可能去深究。

而她已经面色通红,同时对于这种香味的来源有种渴望,就像沙漠的旅人渴望着清泉。

他把肉尽量剁碎,然后装到碗里,端到床边,并且把新削的筷子放到碗上,然后扶起了她。

“你是怎么做的?怎么这么香?”听起来她一次问了两个问题,其实只有一个。

“自然是医师的方法。”他笑道,却仍是有所解释,“虽是火烤,其实佐料亦有药草,只是这药草增香,并且浴火更佳。”

“那这么说我是没有办法自行制作了。”听了他的话,她不免有些失望,同时心里生气,只好狠狠吃了口虎肉,又想到旁边有人,顿时脸色绯红。

他看见她的动作,有些愕然,也有些想笑,但还是化成了一句话:“我又没说很麻烦。”

她的动作一顿,然后把沾上了些许油腻的俏脸转过来,看着他,有些生气,说道:“你是不是故意看我笑话?”

他想说不是,可是他还没有说话,屋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像是爆炸,却又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