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黑夜并不寂寞,车水和马龙,灯火璀璨。然而我的公寓里却是寂静如同坟墓,没有丝毫光明。
郑予安已经走了两个小时,我依然坐在餐桌上。
空气里似乎还有他的气息,可是他却真正地离开了这里。没有大吵大闹,没有掀桌摔门,他带着属于他的行李箱静静地走出了大门,我没有追出去。
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我还太小不懂爱是什么。英雄崩塌时,我惶然无措,连挽留都忘了。等到想要挽留的时候,郑予安早已走得不见人影。
我枯坐在餐厅里,看着地上的月光缓缓爬动,渐渐消失在墙角。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慢慢亮了起来,街道也开始热闹起来,我的脑袋却像是灌了水泥一般沉甸甸。
我终于动了动,跳下了餐桌,麻痹的双腿一碰到地面就立刻瘫软,我直接扑倒在了地上。只是这一次,不会有人再来扶我了。我慢慢从地上爬起一步一挪地走回卧室,重新倒在床上,只希望睡到天荒地老,一觉醒来眼前的噩梦全都消失。
我拉上窗帘睡了两天两夜,现实没有丝毫的改变。
到了第三天的早晨,助理凯瑟琳给我打来了电话:“月,g家给我们发来了设计比赛的邀请函!”
虽然我还没有从郑予安的事里缓过劲儿来,但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从床上弹了起来:“你认真的么?g家?邀请函?”
g家是全球有名的奢侈品牌,他每年都会举行一次时装设计比赛,或是招揽人才或是吸引眼球,总之g家的比赛在时尚圈里颇具分量,而我们居然能拿到比赛的邀请函,这是何等的荣耀?
我顾不得其他,扔下电话匆忙洗了个澡之后,立刻开车赶到了工作室。
黑色嵌银色的邀请函就摆在我的面前,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我们被邀请参加g家金顶针比赛了!工作室的同伴们激动得相互拥抱着,跳了起来,我也终于露出了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的笑容。
工作室在之前大赛里得来的最佳设计奖拉动订单的能力已经渐渐疲软,我们正准备把目光投向了一个更高更权威的比赛时,g家的邀请函就来了,这不正是瞌睡碰上枕头么?
要想迅速在竞争激烈的纽约崭露头角,比赛绝对是一条不错的路线,专业的设计师前辈、大牌的厂商统统都会在这里出现,只要能获得一位大师的青睐,我们就能端起进入高级时尚圈的酒杯。
一面是源源不断的稳定订单,一面是四月正式举行的比赛,这样忙碌而充实的生活让我把时间都给遗忘了,失去郑予安的痛楚也渐渐淡了下去。
期间顾晨城曾经打电话给我,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被我敷衍了过去。郑予安逼死黄茵的事,毕竟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多一个人知道他就多了一份危险。我之前和顾晨城讲这事的时候就把黄茵给一笔带过了,现在郑予安已经亲口承认,我就更不可能把这事说出去了。
顾晨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我也插不上嘴。你要是觉得好,那就好吧。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回来找我。有老子一口肉,绝不会让你喝一口粥。”
我自然是笑着应是,挂断电话之后才察觉我的喜悦背后似乎还是藏着一丝郁色。我摇了摇头,回到工作室和伙伴们继续讨论起参赛作品的事情。
这样忙碌到二月末的时候,顾晨城再次打来电话:“郑新月,郑予安要结婚了。”
不是订婚而是直接结婚。明明已经是春天了,我却依然感觉像是站在了冰雪里。我努力撑出一丝笑意,问道:“和谁啊?”
“……我堂妹。”
我愣愣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之前顾郑想要联姻时,考虑了两对人,一是我和顾晨城,二就是郑予赫和顾晨城的堂妹。当时郑予赫被送回英国,我又和顾晨城和平分手,本以为这事已经结束了,没想到两家又想出了这样的解决办法。
挺好的,郑予安未婚,顾晨城的堂妹未嫁,两人结为连理挺好的。我模模糊糊觉得自己应该微笑道喜,可是“恭喜”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胡乱说道:“晨儿哥哥,合作的厂家来开会了,我先挂了,有空打给你。”
没等顾晨城回话,我已经自顾自地挂断了电话。
我跌跌撞撞地走回办公室里坐下,拿笔画着参赛的设计稿。心里却忍不住想起郑予安结婚的消息,顾家的家风很好,养出顾晨城这样优秀的男子汉的家庭,大概养出来的女儿也是一顶一的好吧?也许她和顾晨城一样带着世家子的傲气,然后又能够体贴照料郑予安,这样的女孩才是郑予安需要的妻子吧?
理智告诉我,应该把这事放到一边,通知助理准备一份贺礼在郑予安婚期前寄回x市,可是我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等到晚上十点回到家里时,望着我和他一点一点亲手布置出的房间,每一处都留着我和他的点滴回忆,我的理智彻底崩溃了。我掏出手机站在阳台拨通了郑予安的电话。
x市那边应该是白天,这通电话郑予安接得挺快:“月月,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