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禧宫中,香烟缭绕,宫灯高悬,膏脂焚烧的沁人气味使得柳静菡都有些昏昏欲醉了。
四周燃着儿臂粗的蜡烛,照得整个大殿恍如白昼。大殿的四角都放置着炭盆,里面燃着的都是最上等的银碳,一丝儿的气味都没有,反而熏得殿内如同春天般温暖。
正殿已经被整个重新布置过了,在空旷的中央摆了一张十尺见方的圆桌,上面铺着暗红色的织锦的桌布,显得既喜庆又不俗套。
原本这样的宴会,多是皇上一人独坐高处,其他的宾客则是依照男女之别,分坐两侧的。这样自然是显得泾渭分明,尊卑有别。
可是今年,庄妃提议改变一下形式,也如同民间一样来个一家团圆。因此才弄了这样一个圆桌,想要让皇家中人都坐在一起,不分高低彼此。
然而她这心愿虽好,可是却为难了这些站在一旁等着入席的人。
这样的圆桌,到底又该谁坐在何处才合适?
这到了入席的时候,居然是半天没有人敢入座。
柳静菡跟着一帮王妃站在一侧。她们都是冷眼旁观,尽管庄妃一再的暗示,可是还是没有任何人敢动。
就算是那嚣张的四公主和眼高于顶的长安郡主,此刻也都是老老实实的观望,不敢当那个出头鸟。
更遑论靖安侯、柳牧这些本就是来做陪客的臣子了。
一时之间,场面居然就生生冷了下来。
现场布置的再热烈,鼓乐敲动的再欢快,也不能让惶恐的众人展露笑颜。
庄妃再没想到,自己本想着别出心裁,结果却变成了作茧自缚。
她看着现场实在是尴尬不已,偏一转头,又被那钱贵妃讥讽的眼神弄得刺痛不已。
她心中不忿,却又无法反驳,只能是讪讪的说道:“还请皇上先入座,否则这些孩子们都不敢坐下呢。”说完就祈求般的目光看着武德帝。
武德帝对于庄妃的“创新”不置可否,可是倒也是顺着她的心意主动坐下了。
武德帝这一坐下,所有的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钱贵妃见状心中冷笑不已。
想不到皇上为了打压自己,居然这般纵容这个践人。
明明是传统的仪式,她却偏要不顾一切的搞什么不同,如今弄得冷了场,却要皇上来帮着弥补。最最可气的是,皇上居然给她这个面子!
想到这里钱贵妃脸色就有些阴沉。
可是她即便是心中不屑,却又不敢公然就驳武德帝的面子。只能是假笑着坐在了武德帝的右侧。
而庄妃也顺势坐在了武德帝的左侧。
随后皇子、皇子妃依次左右坐下。
剩下了靖安侯和柳牧一家则是忝居末位。
今日跟着靖安侯过来的是他的夫人、女儿长安郡主董清和嫡长子董孟然。
而跟着柳牧过来的则是王氏和柳乘风。
对于没有看到自己的哥哥柳慕风,柳静菡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武德帝在一番祝酒寒暄之后居然主动问柳牧:“怎的不见你的长子,号称‘莲花柳郎’那一位?”
柳牧的神色一变,有些不自在的说道:“犬子前日突感风寒,因此无法入宫。实在是有负皇上恩宠。”
柳静菡看见坐在柳牧身边的王氏,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就知道这事情必定是她的手笔。
只不知道哥哥是真的被她们弄病了,还是不过是他们的托词。
“他病了?用不用太医帮着看看?”
司徒丽人突然神色焦急的脱口而出。
众人顿时愕然,都有些错愕的看着她。
庄妃恶狠狠的瞪了司徒丽人一眼,然后笑着说道:“这孩子,就是心地太善良了。就是听不得有人生病的。”
司徒丽人也觉出来自己方才实在是太过失态了,只能是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柳静菡心里有些奇怪。
这位四公主难不成还没有对自己的哥哥死心?
可是转而又释然了。就算是不死心又怎么样?她的母妃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和柳慕风这样出身的人混到一起的。
就算是她千肯万肯,也敌不过她母妃一句不同意。
武德帝笑得有些高深莫测。可是却也没有揪着司徒丽人的失礼而大做文章。
反而笑着对靖安侯说道:“如今,清儿的年纪也大了,可是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