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俊却像是压根没有听见柳静菡的话一样,依旧目光呆滞,默不作声。
柳静菡心中奇怪,就过去用手在他眼前动了动,却发现他依旧是眼珠都不转一下。
这下子,可是吓坏了柳静菡,她连忙拉过对方的手腕,就是要立即替他诊脉。
可是这时候,那呆若木鸡之人却是发话了。
“我没病。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清楚罢了。”
柳静菡松了一口气,本想要埋怨司徒俊几句,却发现他的脸上依旧是木然得没有表情,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
她挥手把屋里原本守着司徒俊的青凤和跟着自己回来的青鸾都遣了出去,又吩咐她们好好守着门口。
这才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唬我?有什么话不如说出来,我也帮着参详参详,虽然说不一定能解决问题,可是好歹也比你憋在心里强多了。”
司徒俊终于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大事不妙。只怕这一次我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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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慕风这几天一直都是忙着同那些同榜录取之人应酬。
他虽然不耐烦,却也不敢怠慢。
这群人将来都是是他的同年,也可以算是将来走上仕途的一大助力和人脉。
官场之上盘根错节,人人都是希望能够多和其他人拉关系,甚至是认亲戚。而他这届同年中也颇有一些佼佼者,他若是不好好的结交一番,那才是真正的傻子。
这一日,又是由那本科的榜眼做东,包下了京城最大的酒楼——福源楼,邀请了所有本届的进士一同在此畅饮畅谈。
这位榜眼不是别人,正是“玉公子”,左丞相周臣之子周玉之。
他与柳慕风乃是旧识,也是知道他的才学的。因此虽然大多数都对柳慕风中了探花表示惊讶,可是他却是觉得这乃是意料中事。
“慕风,许久不见了。这一次你总算是展示了自己的实力了。也不枉费你这些年的努力和你的天赋了。”周玉之一看见柳慕风一袭淡青衣衫,如芝兰玉树一般的出现在福源楼的门口,就立即迎了上去。
柳慕风脸微微一红,又是一拱手:“你又何苦取笑我?我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侥幸得中罢了。又哪里比得上周兄是真才实学?”
这话不是柳慕风谦虚,更不是他故意吹捧周玉之。
周玉之本就是天资聪颖,又是一向敏而好学,再借着周相之力结实了许多饱学之士,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是学识更上了一层楼,远非柳慕风这等闭门造车之辈可以相提并论的。
周玉之也不矫情,没有虚伪的刻意谦虚,反而是拍了拍柳慕风的肩膀,亲昵的说道:“咱们俩又何苦在此互相吹嘘?走!随我上楼去吧。大家都等着你这位‘才貌双全’的探花郎呢!”
柳慕风的脸更红了。
他最怕别人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容貌之上,反而忽略了他的才华和能力。
周玉之哪里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却是边走边道:“慕风,你不要过分的在意这些。长得俊朗又不是你的错!而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然孙姨给了你这张脸,你就应该自豪,而不是以此为烦恼。”
他的声音很轻,可是听在柳慕风的耳中却是振聋发聩。
的确如此。
他相比于周玉之,差的最多的不是学识,反而是这一份泰然处之的气度。这自然跟两个人的生活环境有着莫大的关系。
虽然两个人都是庶子,但是一个家中父亲爱,母亲呵护,又是自小见惯了大场面,另外一个则是父亲冷漠,母亲早亡,很少在外面走动,因此也导致了今日的处事方法的大大不同。
可是周玉之这种潇洒泰然的态度,的确是让柳慕风羡慕而敬佩的。
他从来都不曾因为自己庶子的身份而妄自菲薄,却也不会因为周相对他的爱而嚣张跋扈,总是能够很好的保持这种不骄不馁、清风明月般的沉静。
柳慕风跟在周玉之的身后,在即将到达三楼的聚会之处的时候,才慢慢说道:“小弟受教了。然而这事情并非是小弟一朝一夕就能骤然改变的。还希望以后周兄能够时时提点我!”
周玉之回首,淡淡一笑,却是带着兄弟般的亲近:“那是自然,以后咱们常见的时候还多着呢!”
说完,他就和柳慕风并肩走进了那会客的大厅之中。
大厅内已经聚集了不少的进士。自然是二榜、三榜的居多。毕竟那头榜也不过是三人。
众人见本科榜眼和探花双双来到,自然都主动寒暄,溢美之词也是如同不要钱一般的抛向了两个人。
两个人都是经历了多场这类的聚会了,自然是没有什么觉得不自在的,也都是一一拱手笑着回应。
柳慕风环顾四周,果然是还是没有见那人的踪影,就低声问身边的周玉之:“怎么,咱们的状元郎还是不肯现身?”
“呵呵。人各有志,我总不好勉强。不过我寻思着,这一次府里是拿着我父亲的名帖过去请人的,或许对方会给几分薄面。”周玉之一面侧头回答柳慕风的问题,一面又笑着回应那边和他寒暄的进士。
“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居然名次还在你之上?我倒是真的不服气了。”柳慕风半是开玩笑般的说道。
周玉之却是摇了摇头:“有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位玉兄,虽然名声不显,可是却的确不是个普通人物……呦!你一会儿可以自己亲自看看了。瞧,他今儿倒是给面子,真的就来了。”
柳慕风循着周玉之的目光看去,果然就看见一位头上戴着紫金冠,穿着月白锦缎直衫,腰间束着青色玉带,脚上踏着粉白官靴的浊世佳公子,背着双手慢慢踱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