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我知道在这个世界,女人获得自由的方法只有一个,你……给我休书吧。”
秦悦看着她久久不语,半晌,转过身去看向远方,沉默着,似乎不愿接受这请求,隔了会儿才再次转过头来,语气中却仍带着不平静。
“郁青青,不错,你那天说的对,我承认我就是喜欢你,就是想让你做我真正的王妃,不管你是姚舜英还是郁青青,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
郁青青沉默片刻,“我只能感谢你的喜欢,却没办法报以同样的喜欢,秦悦,我的心里只有他。”
秦悦痛苦地闭眼,似乎以此来缓解痛苦,而后睁开,沉声道:“我不信。”说着他盯向她:“如果不曾见到他,你就会喜欢我,你的心里并不是只有他,我明明走进去过。”
郁青青咬咬唇,用力回道:“如果我送你东西让你如此误会,那我现在向你收回,你就当没有过。秦悦,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喜欢你,甚至现在我早已开始厌恶你,恨你,因为秦煜。你明知道我不是姚舜英,不是你的王妃,你没权利把我禁锢在这睿王府中!”
夜空中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星辰,星辰底下是花木,照在花木上的是昏黄灯光,人在这灯光下投下人影。这情形,这感觉,有点像多年前她站在校园花坛旁的感觉,那个时候应约到花坛旁,然后就接到了同级男生的表白。
那个男生也是个优秀的男生,也知道她有个比他更优秀的男朋友,却仍然表示喜欢她,要和她在一起,她自然拒绝了他,却赞赏他的勇气,欣赏他敢于追求自己所爱的魄力。她没对他说过重话,哪怕后来这事引来了陆煜的不满,她也没怪过他半分,或者,就算他不是有她欣赏的地方,她也会仅仅因为他喜欢自己而心怀感激。
她不知道,不知道此刻面对秦悦她为什么要说这样重的话,为什么要真专捡让人痛心的说,这样的她,连她自己也不解。
秦悦带着沉痛神色,淡淡笑了两声,缓声道:“他被囚禁着,而且这一辈子,他只能被囚禁着。”
“那如果……”她上前两步,紧紧看着他问:“你喜欢我是不是,你想我在你身边和你在一起是不是,那如果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你是不是可以放了他?替他洗冤平党,对姚家也颇为尊敬,这其中原因,便是姚太后。
谁都知道睿王秦悦对太后有情,十年前被迫离开京城,十年后因为与姚家赌气而娶姚家次女,又在同时,力排众议,立了姚舜华所出的四皇子为皇帝,又很快就与姚舜华传来幽会于宫中的消息。
十年后秦悦回来,是他当初所惧怕的,可后来的情形,却是他所庆幸的。他带着对京城,对姚家的仇恨回来,却同时也带着对姚舜华不可忘怀的情意,若非他,最大可能登基的是秦煜,而秦煜登基,必然要将四皇子身后的姚家势力一网打尽,姚家便远远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正因为秦悦的插手,秦煜才失势,他年幼的外孙才做了皇帝,而他,也做了国丈。
秦悦对姚舜华的深情是他最想永远抓住的东西,原本他想人心难测,兴许不可靠,可两年来他几乎已忘记了当初觉得的不可靠,以为他可以一直保持着这深情的。却没想到,在今天他竟然突然听到秦悦党力谏太后迁宫的消息,在此之前,他竟然没听到丝毫风声。
姚家在宫中,如何能没了这个太后!
没等姚航自己说话,其他与姚家同进同出的人便已经开了口替太后辩驳,反对太后迁居。
然而朝中之势,秦悦占了六分,他的谏议,没人能驳得了。在姚派渐渐现出弱势时,秦悦才突然开口,轻轻淡淡道:“如此,不如将太后所迁之所由皇家寺庙改作东都,大和先祖在那里创下这数百年基业,太后迁至东都,再合适不过。”。
至此,姚航突然明白,也许秦悦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将太后送往寺庙,而就是东都。这两个地方虽然听起来大为不同,却有着相同的本质,便是太后必须离开皇宫,离开京城,一个离开皇宫的太后,到哪里又有什么分别?
秦悦这一着完全来得突然,他之前没有任何准备,如今早已不再有驳斥的可能,唯一能做的,便是拖延太后迁出皇宫的时间。
下朝之时,太后迁居之事已定,只是时间未定,可这时间最多等后明日便会确定下来。
有些人皱眉,有些人高兴,但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一手将姚舜华推上太座宝座的秦悦,为什么突然要将太后逐出宫中?
消息飞一般传开,下午,一个戴帷帽的华服女子从轿中党为敌已是极致,若再与姚氏为敌,必然危险,我必须选择你的皇子,从而与姚氏结成同盟,而你们,凭空捡个皇帝来做,自然有百利而无一害,我们之前,不过是为了生存,为了权势,各取所需而已,那些情话,不只能算是调剂么?我们两的心早已相离太远,若不加以努力,如何深情相对?”
“各取所需……为了生存……为了权势……”
姚舜华一个字一个字将他的话重复着,平生第一次,竟有了想哭的感觉。
是啊……其实这些她也知道的,可是她以为,他们的关系并非只是这样而已。她以为她是需要权势的人,而他也是,同时,他们之间还有别的共同点,就像她心底里埋着情一样,他也是的……只是不想示弱,不想输,所以彼此隐藏着心事。
她不惯于示弱,眨了眨眼忍住泪水,可声音却藏不住,带着些哽咽之感:“的确,我们是各取所需,可你以为……你以为……”以为这些年,我就对你没有一丝感情吗?
话说了半句,却终究无法说出口。
她习惯了高贵,以至于连自己埋藏心底的爱恋都无法说出口。曾经不说,因为觉得说了,便输了,现在想说,却再也不懂怎么说。
他不知道,当年她曾求过父亲,哪怕无法让他安度一生,也尽量保住他的性命;他不知道,在得知他在边疆立下战功时,她是高兴的,那时她便知道他终有一日会回来,她等着,他果然就回来了,果然,他也没有忘记她……她以为他们会携手共同俯视这天下……她以为他们会成为这世间绝无仅有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