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还没回答,另一个丫环却摇头:“没有,花大夫早就走了,开始失踪了两天,然后又回来向王爷请辞,说是百花谷中出来,一步一步往后院走去。
一大片的红,红得耀眼,就像满眼的火光一样。
新娘被送入后院的洞房中再不见身影,房外是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而房内的欢笑声更加响亮,不知那洞房里,此时由人开起了什么玩笑。
黑衣人转身,身形极为迟滞地跃向身后房屋,然后消逝在层层交叠的屋檐中。
“秦大哥——”看着远处的人过来,花飞嫣满面焦急的神色终于消散,转而露出了些喜色,却在下一刻,便见远处的秦悦身子一斜,险些倒在地上,好在及时扶住了身边一棵树干,体力似乎十分不支地再也迈不动脚。
她一阵心急,立刻就跑过去将他扶住。
“秦大哥,你怎么样?”
帷帽垂下的黑纱将他整张脸都遮住,看不清面容,可身形分明是秦悦的。
他一手按着腹部,沉默着摇摇头,然后将手离开扶着的树干,试图努力往前走,步子迈得艰难,却以强大的毅力支撑着没有再倒下。
花飞嫣忍不住心酸,像紧紧扶住他往前走,却又怕自己扶得他疼,他的身上,她比他自己都清楚,满身的伤,躺了将近一个月才从昏迷中醒过来,一醒过来却要出去。她早已开始后悔,后悔告诉他今天是姚家与端王府结亲的日子。
“秦大哥,你以后不要再出去了,太阳这么大,你身上的伤又重,我真怕……真怕你再昏过去。”由于急切担心,她的声音里都是哭腔。
秦悦侧头看向她,似乎想要说话,她立刻阻止道:“不要,不要说话,那样伤会更严重的。”他便保持着沉默,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湖边的树林旁,有座石头砌的屋子,而屋子里头,却又有座大坑,沿着坑内简陋的楼梯下去,便是阴凉而光线昏暗的地窖,地窖中满满的药草味,满满的冰块,她将他扶到里面床边坐下,然后点燃蜡烛,转身,只见他已揭了帷帽。
帷帽下的脸,是一张缠满了绷带的脸,除了眼睛,再没有露出其他皮肤来。
虽然看他这个样子,但每一次看,都会让她心如刀绞。是她无能,许多东西都还要翻医书,可医书只有理论,也只有爹看见过的病例,并没有和他一模一样的伤,就算看了医书,也不能马上就知道能怎么办。
如果爹还在,如果她不是那么贪玩,从小就学了一身精湛的医术,此时的秦大哥一定不是现在的样子。
“秦大哥,明天我去买药材,顺便再打听一下那个假王爷的消息,你在家等我,我回来便给你换药。”
扶了他到床上躺下后,花飞嫣坐在床边说。
秦悦却轻轻摇摇头。
花飞嫣便问:“你是说不去?”
见他点头,她又问:“可是就是他把你害成这样,我真的想找机会揭穿他!”这一句,她说得愤恨。
一直都记得在她赶到窑洞前的情形,满眼的光光,窑底都烧得通红。旁边还有官兵把守着,一直往里面加柴火。
她将他背着从地道内走出时,几乎是一路哭着的,那样俊美尊贵的他,那样天下无双的他,却全身都成了一片黑,甚至连最后一丝气息都难以感受得到。她用便了爹留下的最珍贵的药,不管当初得到它有多难,只管将所有起死回生的药都用上,总算留住了他那最后的气息,总算让他在昏睡了二十多天后醒了过来。
二十多天里,她唯一的希望便是他能活下来。
只是他是活下来了,却每天都痛苦着,他不会叫疼,但在昏睡中都会疼得皱眉。
一切,都是他最相信的人做的,那个属下,本该忠心于他,却不顾他的信任,一手将他从巅峰推向了地狱。
她恨那人,比对对初的荆淮还要恨。
秦悦缓缓抬手,将那同样满是绷带的手按在了她手腕上,再次摇头。
她看着他,低声道:“秦大哥,其实我知道……我就算去了也没用,还很可能被他发现了产生怀疑,我听你的,什么也不做,只专心将你治好。你那么厉害,武功那么好,一定能把一切都夺回来的。”
他再没有动作,视线也慢慢从她身上移开看向头顶,没一会儿,就闭上眼。那目光她看得清楚,并没有她希望的信心满怀,而是黯淡着,没有一点神彩。
鼻子再次分酸,想哭的感觉那么强烈,她知道他疲惫,知道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怕吵了她,自己快速走出地窖,跑到了阳光下的湖边。
湖面上的水纹被照得波光鳞鳞,如满天的繁星一样点点闪耀着,让她都不能逼视,眼一闭,泪水就涌了出来。
秦大哥如此痛苦着,他的妻子,却在同别人成婚。
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像秦大哥这样好的人,他痴情的女子为什么对他如此的漠视……如果,如果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姚姐姐,他一定会好受许多,一定不会露出那样黯淡无神的目光,他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是因为那个已经嫁给别人的女人。
怎开失惊。许多时候,她都在后悔。
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学医术,好悔自己没有好好学武功,如果她有好好学武功,她一定会潜到姚姐姐身边将她劫过来,不管她心里爱着谁,不管她想和谁在一起,至少她曾是秦大哥的妻子,至少念着秦大哥对她的痴情,她也该陪着他渡过这段日子。
可是,自己什么都不会,不能让秦大哥立刻好起来,也不能将她劫到他身边,甚至不能阻止他负着身上那么重的伤去看她。
好半天,她才将脸上的眼泪一抹,回屋坐下,翻开一本医书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房中亮起了烛火,媒人低声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填填肚子。
郁青青摇摇头,回道:“不用。”
转而想到自己现在是两个人了,又说道:“吃一点吧。”
媒人与丫环便立刻拿了糕点过来递向她,同时也交待道:“就这样吃,不要动盖头。”
郁青青没食欲,像吃药一般小口咬着不知什么颜色的糕点,犹豫了半天,终于问:“今天都来了什么客人?”
对于城中高官,媒人比丫环可熟悉多了,马上就回:“很多啊,端王的婚礼,自然无论是谁都要到的,什么陈太傅,李大学士,张尚书……数都数不过来呢!”
“那……其他王爷呢?”
媒人的心自是冰雪一样,她一开口,便猜到她要问的是哪位王爷。
这新端王妃的事迹,京中没什么人不知道,她做这样生意,专与高官大富人家打交道,自然也清楚,今日这新娘曾经是睿王妃,那睿王是她的前任夫君,又是现在夫君的叔叔,她自然会打听一下那人在婚礼上的表现,原本,那睿王也是该来的,可今天……
“现在也没几个王爷在京里,多的我也不认识,只知道个睿王,可他今天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没过来。”媒人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