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妈?”袁飞满脸的痛楚,“她哪里像我妈了,我喝过她一口奶?她抱过我一次?这几十年来,她看过我一次?请问,她哪里是我妈了?”
他的抱怨如倾盆大雨一般袭来,于敏一下晕了过去。
袁力泓又是一阵大骂,袁飞摔门而去。
那一晚,他一夜未归。
而于敏晕倒后我就赶紧去楼上下来,跟袁力泓一起将她扶到客房。管家赶紧倒来一杯水。
袁力泓站在门口,我扭头看过去时,他的背影让人觉得可怜。
从小没有母爱,他给了袁飞最大的父爱和无尽的宠爱,可到最后,他想要的,他还是没能给他。
袁力泓一个人闷在书房里,而我就负责起照顾于敏的任务。
等她转醒,看到我时,眼里有些湿润,我问了顾琛的情况,她说工地被封了,说是什么许可证的事。
虽然才开工二十多天,但已经投资了不少人力物力财力,算下来损失也很多。可是许可证的事我跟顾琛确认过,他说没问题就肯定没问题。况且我也见过。
我安慰她道:“阿姨,许可证是没问题的,您尽管放心。不过您刚才说的顾爷爷都没办法保释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提到这个,于敏又是一脸的难受,她说:“工地被封后,各种不利的报道都出来了,很多投资商都撤了资,大部分都要马上追回资金,可一时从哪里来那么多资金给他们?之后又是谣言四起,说阿琛行贿受贿,还要吞了他们的钱,卷铺盖走人。”
顾家家大业大的,卷铺盖走人的话说得有点儿夸张了,用脚指头想想也不可能。
可流言四起的时候,每个人都想把钱紧紧地攥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安全的。
最后,顾琛被警察局的人带走,而正大公司亦不准对外做任何业务,公司员工更是人心惶惶,也难怪于敏会这么着急,都亲自跑来袁家了。
如果不是顾琛这件事,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这里半步。
那个时代的女人,结了婚又在外面有个私生子的,夫家能让她继续留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敢再造次?
听了于敏说的,我感觉事情越来越严重,许可证可能只是一个导火线。一定是有人想害顾琛,借着许可证这根线彻底将顾琛打倒,让他永不能翻身。
想起那日我在袁力泓书房看到的那些图纸,最后一页有‘许可证’三个字,难道这件事真是他做的?可袁飞的样子,又感觉是袁飞做的?
我用于敏的手机打到顾琛的电话,已经是关机的状态,正准备给路兵打电话时,家里的固定电话响了,管家说是找我的。
平时也就袁飞会打这个电话找我,但我想,此时这个电话不可能是他打的。
原来是孟楚,她还真是无处不在。
我‘喂’了一声后,她就那边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虽然我很想挂断电话,但还是耐着性子等她笑完,然后她问我:“怎么样,知道顾琛进了局子是不是很伤心啊?”
“你到底有什么事?”
她呵了一声:“你现在着急心情不好,我也能理解,所以我不会怪你对我的不尊重,不过呢,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顾琛进了局子。保不定以后还会坐牢,你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吗?”
她的话让我莫地心里一紧,耳畔一阵轻笑后继续传来她的声音:“是你呀路遥,哈哈哈哈。”
我蹙眉道:“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前段时间因为我妈的事,我给他放了狠话,说要为我妈讨回公道,要让他坐牢,可之后这个误会也慢慢解开,我更不会再对他什么不利的事。然而孟楚现在能这样说,肯定不是随口说着好玩的。
她在电话那边又跟我讲了一堆,最后她问:“告诉我,是不是你?”
我握紧拳头,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朝她吼道:“孟楚,最好别让我碰见你。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能吗你?现在连自身都难保了,还说要杀了我?路遥,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过你,我能带给顾琛想要的,可你,除了麻烦,什么也不能给他。现在终于肯承认了吧,你不仅不能给他帮助,还要害他坐牢,你简直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下贱女人!”
“啪!”
我狠狠地挂断电话,却是浑身无力地瘫到地上。
我闭着眼,心里不断地难受。
孟楚说得对,就是我害的,我怎么那么毛手毛脚呢!
那日我在正大时,孟楚拿了许可证给我看,那时我们并不在办公室,而是在外面的走廊,突然来了一队人,我没避让得及,他们撞了我,将我手里的一堆文件全部撞翻,孟楚和另外一个人帮着我一起捡,最后在我这里没有找到许可证的审批文件,孟楚说在她那里。当时我是看到一个人抱着一堆文件到碎纸机那里去碎文件,有一份文件的确跟我先前看到的那个审批文件很像,可当时只是瞄了一眼并未特别在意,刚才经孟楚那么一说,我这才意识到,当时那个文件肯定就是审批文件。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我跟顾琛就开始被算计了。
或者说,从孟楚接近顾琛开始?
于敏的话不时的在我脑子里回荡,我既担心又着急,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顾琛会出事,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于敏见我这个样子,好看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过,她问我怎么了,我跟她说:“许可证的事是真的,正大现在没有许可证,就算有,那也是假的,假的就更严重了。”
她再次往后踉跄一步,看了一眼袁力泓的书房一眼,喃喃道:“我必须要走了,我得回去想办法。”
失魂落魄般地走出去,我一把抓住她,求她带我出去。她愣了一下道:“难道?”
我咬着唇点了点头。
可走到别墅门口,这里守着两个大汉,原先是没有的,肯定是为了怕我跑出去。
他们说,于敏可以走,但我不能,还让我不要为难他们,否则就要给袁飞打电话。
最后我还是没能从这里出去。
之后我就一直守在电视机前,我看到顾琛被警察带走的情形,他一脸的淡然从容,好像只是进去找老朋友喝茶叙旧那般轻松,扭头时,我感觉他在看我,嘴角微微上扬。
原来,他到那里面已经好几天了,而我在袁家一天到晚在房间里,报纸和电视都不曾看过,哪里知道外面已经变天了,而我也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也有好久没找我了。按理说,我是工程的跟进人,几天不见他肯定是要问问的。原来不是他不问,而是他没办法问。
隔天一大早,顾家就派人过来,说是顾老爷子要见我,有些问题要问我。
顾老爷子就是顾琛的爷爷,他在整个海城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说的话都是代表的权威,而这威信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所以即使他现在年纪大了,海城知道他的人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他说他要见我,袁力泓有些为难,而袁飞则不让我去,最后袁力泓将形势分析给袁飞听时,袁飞一肚子的恼火,睨了我一眼,说道:“那我跟她一起去。”
袁飞是想时刻看着我,不让我有逃跑的机会。
所以去顾家时,袁飞就真的陪着我一起去了,而我也没打算要逃跑,现在顾琛进了局子,我感觉我的一切都落空了。
袁飞在外面等我,而我被顾家的管家带着进了顾老爷子的书房。
经过客厅时,我看到一盘未下完的棋局。
一进书房,我就被顾老爷子一个巴掌扇得眼冒金星,一个踉跄,幸好扶住了墙壁。
“你不是要离开他吗?为什么到现在还纠缠在一起,现在他终于因为你而落到这样的下场!路遥。你是在报复他当初对你做的一切吗?可那是我逼他的,现在你让我一个要死的老头子看着他去坐牢,你这个女人的心真够狠的!”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我不能流,只能使劲地往回憋,抬头看他时,他满脸的沧桑,还有对我满腔的怨恨。
他说:“我们顾家是永远不会承认你这个女人的!”
我从没让他们承认过,恐怕在我有记忆的时候也没有奢望过吧。
“对不起爷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是我做事疏忽了,对不起。”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一想到是我自己的大意让顾琛受了这样的罪,我的心里就难受得不能呼吸。
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爷爷,让我去跟警察说吧,是我不小心将审批文件弄丢了,我去跟他们解释,就算要坐牢也是我去做,求爷爷让我跟他们解释吧。”
“你去说?”顾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你要是能说那倒是好了,那件事只不过是个引子,阿琛这次是真的栽到了。”
连他都没有办法,是不是表示就真的没有办法了?难道顾琛就真的要坐牢吗?怎么可以!
顾老爷子最后跟我说:“就算你为顾家添了子嗣,但我们顾家是不会承认做过小姐的女人的,加上这件事,你就更不可能进顾家的大门。听说你就要跟袁家的独子结婚了,我希望你结婚后好好守妇道,不要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来,免得两家又多了一层恩怨。”
原来,顾老爷子此次把我叫来,不是盘问我什么事,而是让我彻底跟过去画个句号,更不能学于敏让两家的关系更加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不过,我在出来之前,看到于敏怀里抱着的孩子,我顿了一下后就赶紧跑过去。
他睡着了,看起来好像顾琛,就鼻子有点像我,他果然是我跟顾琛的孩子。
可这个孩子,自我知道他的存在后,就从未提及过他。想到袁飞对于敏的态度,我就感到一阵后怕。
“阿姨,他叫什么名字?”
于敏蹙眉道:“还没有取名字。”
我诧异道:“怎么到现在还没取名字?”
于敏摇了摇头,出声道:“老爷子也取了几个名字,但都被阿琛拒绝了,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所以到现在户口都没有上。”
“能让我抱抱吗?”
我几乎是带着哭腔说的,她看了眼楼上。就把孩子放在我手上。
眼泪就那么毫无预期地‘吧嗒’一声掉下来。
“宝贝,对不起。”
我颤抖着唇瓣跟他说话,他眼睛动了动,可是没有醒来。
“你这脸上是不是老爷子打的?”于敏看到我脸上的手印,蹙眉说道,“他也是太着急了,你别放心上,我去拿点药膏给你擦。”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的。”
送我出来的时候,于敏跟我说不要着急,他们会想办法救顾琛的。
袁飞果然还在车上等我,我上车后,他一把将揽到他怀里,说:“路遥,你就要嫁人了,应该高兴才对,干嘛还这副死人模样,不吉利,来,笑一个。”
他让我笑,此时我又怎么能笑得出来?
可他疯了般的要让我笑,还使劲捏着我的脸,将我两边的脸颊往上提,试图提成一个笑脸来。最后我没笑出来,反而哭了。
他一把将我摁在他的大腿上:“现实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袁家才承认你,只有我袁飞才会娶你,你就好好地做你的新娘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