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于后的,正是周仵作和菱雪,由于梵世子的气势太过于强大,堂内的人几乎忽略了另外两个人的存在。
吕尚书赶紧下来迎接,“臣下参见世子,请世子上座。”
梵容淡淡道,“吕尚书是主审,本世子就旁听罢。不过,本世子有必要告知吕尚书一个消息,这场凶案的幕后主使王邀覃,已经畏罪自杀。”
他撩起衣摆,在旁坐上落座,静静地看下来,眸底还隐约藏着疑惑。
为什么她就这样不怕死?像一个已经死过的人,眼神苍漠得让人心疼。
她跟他的未来,又有什么利益的牵扯和争斗?
凶手另有其人。
吕尚书一惊,堂内的侍卫面面相觑。
既然如此,为什么蓝姑娘要认下这个案子?第一次见有人愿意白白送死……
王邀覃似乎就是谢纯然照顾的那个老妪,难道,她替谢纯然顶罪了?
蓝凤祭心中冷笑,谢纯然既然能够将她一步步逼向死亡,又怎么这样容易玩完?
她清冷的身姿如玉山岿然不动,心思却百转。
“这是怎么一回事?”
吕尚书讶了一瞬后忙问。
梵容淡淡垂袖,“把真相,说给吕尚书听。”
周仵作和菱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陈述了一遍,唯独省去王姨姥口中的为梵世子今后除掉障碍的内容,末了,王姨姥盖着白布的尸首被抬了上来,堂内的人检查了一下,确认她撞击身亡的事实。
吕尚书百思不得其解,“王邀覃,为什么要杀掉朱成,再嫁祸蓝姑娘?”
在蓝凤祭看来,自然是为了替谢纯然顶罪,一来是二人有祖孙之情,二来毕竟王邀覃已经八十有余,也没有几年活头了。
梵容暼了蓝凤祭一眼,“十年前,蓝姑娘的母亲花奴在弥挲河上游饮水,恰王邀覃在下游饮水,王邀覃认为花奴对长辈不敬,双方发生了争执,并打了起来,花奴的下人多杀了王邀覃一个受宠的下人,王邀覃一直怀恨在心,只是花奴七年前已经过逝,恰蓝凤祭在如今入清穹王府,王邀覃便将陈年老帐都算到了她的头上。”
蓝凤祭隐约记起来,母亲曾告诫她,饮水时观一观附近,千万不要在长者的上游饮水,看来母亲当年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只是她并非有意,性格又倔强,不肯认输才导致事情恶化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不过……
她微微一个激灵,梵容竟连这个多年的秘辛也调查得出来?
这一次打算落空,她可以另觅其它办法,但梵容实在深不可测,以救她的名义轻而易举地将她的计划破坏,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拿到雪玉扳指,置他于死地也许并非一件一年半载的事。
这样下去,九歌怎么能够容忍?
要想短期内实现,难道真的要……
先嫁给他!
蓝凤祭心底一凉,袖下的手指微微扣了扣。
一只修美白皙的手,伸到她眼前,似乎在静静地等待,雪玉扳指流烁着月华般的光泽。
蓝凤祭唇角弯起,抬首看他,眸波浮起些许的潋滟,伸出手,轻放到他的手心,缓缓站起身来,身子一倾,膝盖不受力地屈了屈,整个人向梵容的怀中歪倒而去。
梵容将她横腰抱起,大步走出刑部大堂,她一头青丝垂下他的臂弯,渐深的夜色中,像与玄衣融为了一体。
蓝凤祭皱了皱眉,伸手去推他的怀,触感清凉,隐有暖意,然而,尽管她使了不小的力气,他依旧稳稳地抱着她,眸子仿若深潭。
被他一路抱着,经过青石板小径,无数庭院和长廊,被下人的目光意味或复杂或惊讶地注视,蓝凤祭感到一阵阵不适和排斥,只觉得一阵凉飕飕的寒意掠过四肢百骸,出了刑部大门,她已经吃不消,坚决地从梵容的怀中下来,低声道,“我还有一件事。”
梵容抿唇不语,走到大街口,才垂眼看她,仿佛参透了她的心思,“你是想救蓝于恭?”
蓝凤祭犹豫了一下,“是。”
梵容抬眼,望着虚空,“原来你甘愿入狱,是因为这个。”
“可是你把我救出来了,让我无法实现这个心愿。”
蓝凤祭叹了一口气,神色幽怅,“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对我还不算太冷待。”
梵容唇角一扯,仿佛面对一件极为轻松的事,“你父亲的命,就交给我好了。”
蓝凤祭眸子一亮,转而黯淡,“若是牵连到了世子……凤祭会从此不得安宁。”
“不就是救一个人么?”梵容语气带着些许的好笑,手指掠过她的脸颊,将一缕发丝拂开,“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