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工笔,称之为“史上最迅疾短暂的平定”,其如暴风骤雨,令人谋权篡位者,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这个夜晚,凰城的百姓都在奔走相告,说女帝与焱血教尊主联手,杀伞兵,灭焰皇,毁勾栈,前线已经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不过是什么时候杀掉燃真教最后一个士兵,然后归来的问题。
关于女帝乘凰而归,平定内叛,也被大肆渲染得神乎其乎,所有的百姓,都为拥有这样的统治者而自豪。
也有愧疚得严重的,晚上偷偷去王宫围墙和宫外的平地上刻下致歉之语,并表达誓死忠于女帝的决心,这一切都被史家作为奇象记载了下来。
蓝凤祭只是淡淡一笑,他们不过是追随强者而已。
如果有一天她势衰,他们同样会毫不留情地抛弃她,甚至,站在她的对立面,将刀对准她的心口。
为了留下威压,蓝凤祭决定在王宫留三日。
经过了长途高空飞行和打斗,她的腹部居然没有一点疼痛的迹象,只是孕吐的反应还在。
解救出了被囚禁的太后和德乾帝,寒暄了一会,蓝凤祭从凤仪宫一直走到往生楼,夜风习习,她停下脚步,看着门楣上三个鎏金大字,神思恍惚。
冷冷清清,也没有守门的护卫,也不需要。
这是囚禁过九渊疯癫太子的地方,园丁也不来打扫,花园中竟然冒出了许多杂草。
宛如逐渐荒芜的心。
一切,都尘埃落定在过去。
太子被送回九渊,然后死了,然后又活了,这是虹莜知道的一个梗概。
具体的,就不得而知了。
“女王陛下,要进去看看吗?”
她道。
蓝凤祭收回目光,长睫掩住眸底一抹黯然,“也不晚了,回寝宫吧。”
走了两步,她忽然顿住了脚步,“谢纯然如何了?”
虹莜不知女帝为何忽然问起,只是如实答道,“还不是老样子,要么念梵世子的名字,要么诅咒……女王陛下。”
“噢?”蓝凤祭勾唇,“这倒是有趣,去看看吧。”
生决天牢气氛一如既往地幽冷,往往这个地方,是用来游戏从慎刑司带过来的死刑犯,谢纯然是第一个被关在里面的人。
大门紧闭,只有在送饭时打开,且每天只有一碗白米饭。
只因为女帝吩咐了一句,不要让谢纯然死了。
大门缓缓打开,月光在地面上投下一层淡淡的光芒,那些游戏器械朦胧可见。
“嗒,嗒,嗒。”
鞋子在地上踩踏出声,虽然轻稳,在幽静的生决天牢中却清晰可闻,慑人的气势也缓缓逼近。
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牢狱中就地躺睡的女子一下子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听了一会,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抓住镂空的铁墙,“蓝凤祭,蓝凤祭,是不是你?”
声音嘶哑,苍老,已经辨认不出来。
“呵,你说呢?”
仿佛有女子在掩口而笑,“谢纯然,听说你日夜都在念朕的名字呢。”
虹莜点亮了数盏油灯,生决天牢一下子明亮了起来,然而,气氛依旧是森冷的,器械上锈迹斑斑,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谢纯然双手抓紧铁墙,身子微微颤抖,眼睛瞪得像铜铃大,死死盯着蓝凤祭,“是你,我就知道,你还会再来,不折磨死我,你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她曾经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变得干枯无光,凌乱地打结在一起,曾经白皙柔嫩的脸蛋也颓然黯淡,尽是衰老的迹象,背也驼了下来,衣物上有几条褴褛的痕迹。
再也不复传闻中温婉可人的模样。
然而,向她走来的女人却是那样的美丽绝伦,身着象征着至高无上地位的凤袍,青丝如瀑,眸波潋滟,泛着清冷的光芒,面颜精致圣洁得让人只可远观。
一把妒火在心中燃烧,谢纯然恨得咬酸了压根。
“是啊。”
女帝抬手,目光落在尖尖的护指上,“不折磨死你,朕怎么会善罢甘休?”
谢纯然冷冷道,“你又想怎么样?”
蓝凤祭勾唇一笑,“朕来,是为了好心告诉你一件事。”
她倾身,“梵容还活着呢。”
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像冷风刮过人的骨头。
谢纯然一怔,“不,不可能……”
然而,光芒在她黯淡的眼中一闪而过,含着期待,兴奋。
“朕可以让你见到他。”
蓝凤祭拂袖离开,“不过,无论发生什么后果,可怨不得朕了。”
那个疑问,一直扎根在大脑深处,既然她要嫁他,就应该把一切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