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散发出阵阵的猪大油香气。
“是晓窗啊,找我”宋世英是村长的老婆,这见识自然就非一般的乡下女子可比,更重要的是,她那眼神霸道,心眼转得也快,早就看到顾晓窗拎着的篮子了。但她没问,装作没看见。
“婶儿,我包了饺子,给你送过来些,让嘎蛋子吃吧”说着,她就掀开了篮子上他盖着的包袱,从里头端出一盘子的饺子,饺子面儿不是纯白色的,但她包的饺子好看,精精神神的,又是兔子肉丸儿的,闻着就香。下意识地宋世英暗中吐了一口唾沫,“晓窗啊,你咋都把面粉给包了啊”
“婶儿,盈盈说,她连饺子都没吃过,我心疼,就包了一顿给她尝尝”
“唉,孙翠花那老乞婆也太毒辣了,怎么能对孩子这样”宋世英明白了,顾晓窗包饺子那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打牙祭,而是为了满足仨孩子卑微又可怜的愿望。
这乡下虽然日子过得困难,但一年当中还是有吃过那么几次饺子的,张盈也五六岁了,竟一次饺子没吃过,这就见出来继奶奶孙翠花的狠毒了。
“妈,不能要”张建跃进来了。
“对,晓窗,我们不要,虽说饺子是稀罕物,但我也包过给她们吃,你拿回去,留着给孩子们明天吃”宋世英说着就要把饺子重新放回顾晓窗的篮子。
顾晓窗当即眼圈红了,“婶子,你这是嫌乎吗我我是真心想给您的,您对我们的帮助,我我不知道怎么报答,这点饺子您都不收的话,我更难受”
“啊你”宋世英反倒是没话说了,看看张建跃,见儿子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顾晓窗,以为他是被顾晓窗的遭遇感动了,于是心中对孙翠花跟张老倔更是厌恶,什么玩意啊,那一对儿不是人的老东西
末了,宋世英把饺子收下了,但却拿了一包桃酥出来,说是给顾晓窗压着篮子的,还说,这是老辈儿的规矩,上门来送东西,回去的时候篮子不能空着,这是礼尚往来
顾晓窗不要。
宋世英说,“拿着,那仨孩子不定吃过这东西呢,这是今儿个建跃带回来的,这小子算是个孝顺的,每次从城里放学回来都要给我跟他爹带点啥,说不要都不成”她说着,就一脸的自豪看着自己的儿子。
“婶儿好福气”顾晓窗低着头,说道,心里却在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想要孝顺,那也得有资金啊,这张建跃上哪儿去弄钱买点心,还不是家里宋世英给的,说来说去,还是人家村长家里有钱,日子过得殷实,这吃的用吃穿的也一切就都不是事儿了。
两人推让了好一会儿,顾晓窗是真的不想要,她来送饺子是感激宋世英的仗义直言,但却不是想要跟人家换换儿的,再说,这饺子再好,比起那一包桃酥的价值来,还是差着呢,这桃酥在城里的供销社里买,又得花钱,又得粮油票,可是不便宜呢
但宋世英最后生气地说,你不要,这饺子我也不要了,以后你见着我也甭叫我婶子
顾晓窗只好把东西接了,放篮子里又拿了包袱盖好,这才跟宋世英告别,出了她家门。
走出村,还没到河西家门口,就听到一阵孩子的哭声,她心中咯噔一声,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家,这一进院子,果然见张玥正搂着张盈哭呢,张煜的小脸上都是怒气,一边脸蛋子上清晰的五个手指印
“谁打的”顾晓窗把篮子放一边,问道。
“呜呜,小妈是我奶跟我小姑来了,他们抢我们家的饺子,张煜不让,他们就把张煜打了,饺子也端走了呜呜,小妈还没吃饺子呢”张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身上也沾了不少泥,显然也跟孙翠花娘俩发生肢体冲突了,自然,孩子们是打不过那俩泼妇的,不然,这会儿也不会哭得跟泪人似的。
顾晓窗拿了湿毛巾给张煜敷敷脸,轻声问道,“还疼不疼了”
“小妈,我不疼,下回她们再敢来闹,我我就拿叉子叉他们”张煜咬着牙说道。
“嗯,以后都记着,谁敢上门来欺负你们,你们就随便拿东西砸他们,砸坏了,小妈负责”顾晓窗恨自己了,走的时候应该在外头锁上门的,是她大意了,这才害得孩子们受罪了。
安抚了孩子几句,孩子们也不哭了。
她烧了点热水,解开了桃酥包,里头一共装了六片桃酥,她拿了三只碗,一只碗里两枚桃酥,又浇上了热水
桃酥泡好了,软软糯糯的,入口十分香甜。
仨孩子眼珠子都看直了,张玥说,“小妈,我知道这是啥”
“谁不知道,是桃酥奶吃过,小姑也吃过,银根哥哥跟金铃姐姐都吃过”张煜说道。
“那你们是不是没吃过”饺子孙翠花都不给这仨孩子吃,别说是乡下难得一见的桃酥了。
“没吃过,奶说,这是高级人吃的东西,我们不够格吃”张盈眼睛眨巴着问顾晓窗,“小妈,啥是高级人啊我们为啥不够格”
“傻盈盈,那是奶故意不给我们吃才那么说的呢”张玥终究是大几岁,懂事多,知道人情冷暖。
“我知道。”小张盈低下头,小声哭起来,“奶不是我们的亲奶,所以奶才不给我们吃桃酥”
张玥跟张煜都不作声了,表情也是怏怏的。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以后不准再提那个老乞婆,咱们跟他们分家了,以后小妈一定会让你们想吃啥就吃啥,过好日子,你们呢,就好生听话学习,最要紧的,不准哭,得坚强,没啥是过不去的,有小妈在,一切都没问题”
顾晓窗也知道,这番话她说的有些深奥,就这仨孩子还不懂,但她却说的是肺腑之言,做人当自强。
仨孩子用力点头,“我们听小妈的。”
顾晓窗满意地点点头,一人递给眼一把瓷质的羹匙,“好,开始吃桃酥”
“小妈,您先吃”那知道,仨孩子同时把碗端起来,送到她跟前。
顾晓窗感动了,“好,我先吃”她拿起羹匙来,一只碗里吃了一口,然后笑吟吟地对他们说,“你们吃吧,小妈在村长奶奶家里吃过了呢”
哦。
仨孩子这才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边吃边赞,“太好吃了,这桃酥真太好吃了”
吃完了,她早早就安排仨孩子上炕去睡了。
这宅子是张文昌家的老宅,既然是老宅,那年龄就有七八十年,所以房屋建的很低矮不说,房顶上还都是蓬草铺设的,不似村里有些人家都把房顶的蓬草换成了瓦片了。
屋子里呢,陈设基本上没有,只在炕头边有一个木制的桌子,桌子腿儿还坏了一条,被张浦他们找来了一根棍子凑合着钉上了,这样顾晓窗他们还能在桌子上放个水杯水碗什么的、
再别个地方就没啥摆设了,只在地上有两个凳子,凳子也都经过张浦他们的修理,凑合着能再用用。。
小炕也不大,仨孩子躺下的时候规规矩矩的,旁边倒是也给顾晓窗留出了一块地方,等他们睡着了,尤其是张煜那两条腿就跟打架似的,一会儿忽地踹过来,一会儿再忽地蹬出去,一个小炕儿险些被他一个人给占满了。
顾晓窗看着他这睡觉都龙腾虎跃的样子,嘴角抿出一抹笑意来,作为将来家中的顶梁柱,她倒是喜欢张煜这样,什么年代里也是活跃的人有饭吃,死板板的男人只能等着挨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