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心里慌张,问了这句不待何平戈回答又追问道:“那师哥跟我一起吗”
对她而言,她倒是不在意自己在什么地方或是要去什么地方,她在意的,不过是和谁一起罢了。
婉儿的执拗,何平戈又怎么会不知,他轻叹一口气,似乎是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转过头看着师妹,冷淡的说道:“我不会跟你一起的,我打算留在眉县。”
婉儿绞着自己的袖子,面上流露出了一点坚定,她还舍不得何平戈的,哪怕知道现在的情形容不得她撒娇耍赖,却还是执拗的回答:“师哥在哪儿,我也就在哪儿,我不想离开师哥。”
看着师妹的样子,何平戈十分的不解,可事已至此他也想不到要再说些什么,婉儿至今错的离谱,他也是觉得难过,有心补偿矫正,却也为时晚矣。
他能够理解婉儿的执着,他也曾换位想过,若是将自己换做是婉儿,他又会怎么做,沉默一会,何平戈用一种仿佛叹息一样的语气开口:“婉儿,你如果还想活着,就听我的话。”
看着师哥这个模样,婉儿还有些高兴,在心里猜测师哥也还是有点在乎自己的,便故意道:“怎么,那个顾念要杀我吗”她心里怕极了死,可是又在师哥面前强撑着面子,似乎在虚张声势:“她要杀的话就叫她来啊,我又不会怕她”
听着婉儿的话,何平戈忽的有些无力,婉儿似乎是事到如今,都没有觉出事情的严重性那样,她仍是一副小孩子的心性,何平戈不得不承认,自己曾经太过于娇惯婉儿,舍不得叫她吃苦受累,也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何平戈的手松开了,他的声音颤颤的,像是在问婉儿又像是在问自己:“婉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婉儿一愣,没说话。
何平戈耐着性子去跟婉儿讲道理,他知道要是师妹再懵懂作恶恐怕自己也保不住她,这次与顾念的求情,便是压上了情谊的,若是婉儿再有一次的话,只怕是压上自己的命,也不管用了:“这件事你本来就做错了,司令如今能够放过你,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不说这话还好,何平戈一说这话,婉儿便如同炸了毛似得,怒道:“我用不着她放过我,我本就没有错,我就算是错,也只不过是错在了家境不好,没有她那样的一个好舅舅罢了。”
这个时候士兵走了过来,听到了一言半语有些不快,可是还是执行着命令:“何老板,城门开了,司令问,要不要我们送婉儿小姐一程”
何平戈顿了顿,看着师妹再面前泫然欲泣的样子,知道婉儿的心思已经钻进了牛角尖里,自己再怎么劝也没有用了,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一起吧。”
之前还气势汹汹的婉儿这会儿是真的哭了,她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带着哭腔拉长了声音,扯着何平戈的袖子耍赖:“师哥,我不想走。”
、第一百九十三章妆已卸
何平戈不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如何的跟婉儿讲道理也没有用,便只是沉默不语的将婉儿搭在自己袖子上的手指,一个个的掰开,然后由着士兵们,将婉儿带出了城门外。
士兵们松了手便回来了,婉儿也想回来,紧跟着俩士兵的身后,可是才靠近了城门,便挨了一记窝心脚,直疼的整个人出了一身的冷汗。
婉儿疼的厉害,却也不忘记接着这个时候去看何平戈的表情,她知道,她的师哥是最疼她的,小时候哪怕只是磕磕碰碰,何平戈都会小心的帮她包扎上药,再塞她嘴里一枚甜蜜饯,哄的哭红了眼睛的她,笑了个见牙不见眼。
可这一次,婉儿却没有得偿所愿的看见何平戈的心软,何平戈只是负手站在城门的那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城门关上,眼睁睁的看着婉儿卧在地上疼的脸色苍白。
婉儿的心里忽然有些慌张,就仿佛是,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师哥有一天也会变,也会不疼她。
心里一慌,身上多疼也就不重要了,婉儿挣扎着爬了起来,想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挤进来,可是她到底是晚了一步,城门贴着她的指尖关上了。
婉儿愣住了,她是真的不想走,可城门一闭,却就是连着几天的不曾打开。
婉儿足足在城门外守了三天,她打定了主意要让自己看起来凄惨,好叫何平戈心软,可是直到她最后因为饥饿而昏倒的时候,何平戈却还是没有过来。
师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都怪顾念,如果不是她的出现,自己和师哥,又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呢
在婉儿晕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她是这么想的。
却说何平戈亲手的把婉儿赶出了眉县后,便自行的切断了所有会接触到婉儿信息的渠道,何平戈太了解自己这个人,也太了解婉儿了,他知道婉儿会在这种情况下用什么办法来示弱,来博取同情,他也在害怕自己会就这样再次的伤了顾念的心,所以不能确定,便不见,这就是何平戈现在唯一能够把握的事情了。
不单单是婉儿,之后的几天,何平戈都没有见过顾念,就好像他的生活里面突然没有这么一个人了一样。
这种感觉叫何平戈十分的不适应,他曾一个人走到顾宅的门口流连了许久,可到底还是没走进去,他不知道顾念还愿不愿意见到自己,若是不愿的话,自己这样期期艾艾的凑上前,也就未免太招人烦了。
何平戈自然是不能回到顾宅了,他又搬回了戏园子里,每天唱戏练嗓倒也按部就班,只是每每唱戏的时候看一眼台下那个为人留着的位子是空的,何平戈便不由得有几分失神,奈何戏比天大是祖辈上传下来的规矩,何平戈便是心中再怎么样的难受,可落在戏里,却是不得不依照情景,做出个喜不自胜的样子。
角儿就是角儿,从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影响到别的事情。
但是观众看不出来是一回事儿,和何平戈相处了许多年的戏班主,却不会看不出来,踩着何平戈下场回了休息室的点儿,戏班主凑过来问道:“何老板,您还好吧”
何平戈的脸上淡淡的,语气温和的点头说道:“没事,大概是太久没上这身行头,有点不适应,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正拿着帕子一点点卸下自己脸上的妆容,手上的动作熟稔轻柔,只是显然注意力却是不在这上面的,两只望着铜镜的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空洞。
戏班主对于顾念和何平戈的事情,也算是一路看下来的,虽然其中也是有些事情是不知道,但只凭着他能看到的那些,就能够知道这两人的感情,都不是假的。
戏班主以为是俩人闹了什么别扭,有心劝几句,可谁知道还没开口,就突然听见了外面的动响,似乎是有马匹经过,而且马蹄上钉了铁掌,一听便知是军队里的马。
“外面是什么声音”何平戈这几日的精神不济,也不乐意唱的太多,此刻已经将戏服换成了舒适的衣服,听了这声音,便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人还在屏风后面,却已经是忍不住好奇的问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