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脱口小声道:“娘帮我借的。我本来有丝绸做的衣裳,但丝绸太娇气过两年就旧了,还容易坏。我们要来皇宫,总不能穿着旧衣裳哩。”
“薇儿!”旁边的大姑娘拽了一把她的袖子。
朱高煦更好奇了,微笑道:“真是怪了,能进皇宫的女眷,需要借衣裳?”
小姑娘被拽了一下,看着朱高煦不吭声。
朱高煦笑道:“我随便问问,不愿说就算了,不用勉强。”他说话很温柔,毕竟是在和一个估摸十三四岁的美丽小姑娘说话,小姑娘也很友善,怕吓着了她。
大一点的姑娘便道:“公子,我妹妹失礼了,竟说这等难堪的话,请公子莫见笑。”
朱高煦摆手道:“没有,是我失礼了,不该多问。再说衣裳并不重要,人美中慧,谁不敬之?王宝钏在寒窑住了十八年,也没见世人瞧不起她哩。”
大姑娘脸一红,柔声道:“公子不愧为勋贵,知书达礼,待人当真和善。”
“哈哈,多谢夸奖。”朱高煦抱拳道,“做姐姐的聪慧,知道在御花园的男子是勋贵;妹子心好,身边的人、定然很快乐。”
……两个女子正是武定侯郭英的孙女,郭嫣和郭薇。她们俩的娘亲徐氏,是皇后娘家人。皇后家宴,遂请了她们母女三人进宫赴宴。两姐妹对皇宫御花园很好奇,便在附近走动了一会儿,这才碰见了刚才那公子。
郭嫣心里正有点怪罪妹妹心直口快,而且她觉得家里很快就没那么窘迫了,祖父去世后,因为十多个伯伯、叔叔分家业没谈好,只要分好了,何至于连件新的绸缎衣服都没有……
这公子人倒是不错哩,说话温柔,还很会替人着想。郭嫣很想问他是谁,但又觉得有点失礼,话到嘴边终于没问出来。
她又悄悄打量了几眼男子,此人虽算不上文质彬彬,却是整洁干净、身材高大挺拔,一点都不像是恶人。他的衣裳熨烫得笔直,颜色不扎眼也无花纹,料子却隐有光泽,深紫团领里的白绸里衬一尘不染。身上无多装饰,只有腰间一块羊脂玉佩,乳白温润纯粹,一看就价值不菲。整个人看上去毫不浮夸,十分淡雅。
而且他的声音有磁般特别好听,说话温和,言行从容,对人还很亲切。唯有那如山的身材叫小女子觉得
有压力,隐隐有窒息之感。
这时他说道:“我还有点事,不多说了,告辞。”
两个女子也急忙行礼道别。郭嫣一句问他是谁的话、第二次到了嘴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男子便转身走掉了。
郭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发现妹妹也在回头看那高大挺拔的背影,两姐妹面面相觑,妹妹掩嘴“噗嗤”笑了出来,脸蛋红红的。
郭薇小声道:“要不姐姐打听一下,那大哥哥是谁?”
“那怎么行?”郭嫣正色道,“咱们万勿给郭家丢脸,矜持一点!”
“哦……”郭薇乖巧地应了一声,接着又拽住姐姐道,“问我们的娘呀!”
郭嫣道:“那也不好,肯定被说一顿,哪有未出阁的女子那么不知羞臊的,去打听别家男子。这种事听父母之命便行了,妹妹也得当心哩,别被人听了去说道咱们的不是。”
她又轻叹了一声,小声道,“看刚才那公子的年纪,又是勋贵,肯定已娶妻了。妹妹已有姻缘,而我难道要给人做妾?况且女眷只能见一面皇后,母亲也没法知道今天都来了谁,更不知男子来了甚么人。罢了。”
郭薇听到“姻缘”,顿时闷闷不乐的样子,口气也有点无精打采的了,“那倒也是,还是大姐想得周全。”
郭嫣又提醒道:“妹妹以后在外面,说话要想一下,别和家里一样什么都说。”
“哦。”妹妹看起来心情很低落,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于是二人无言地走了一会儿,围着水池假山绕了一圈。连郭嫣也觉得这皇宫御花园没什么可看的东西,反倒是用膳的地方,那些房屋着实修得很华贵,上面的颜料图案,在别处都看不到。
她们便默默地回娘亲徐氏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