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大晋帝国都城,西京。
更夫敲着三更的鼓点,懵头懵脑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他手中的马灯闪烁着黯淡的光芒。
忽然,凝滞的空气中仿佛有了一丝波动,似乎有一只大鸟在空中飞过,却又仿佛是人在极度寂静中产生的错觉。
更夫抬头看了看黑暗的夜空,轻轻叹口气,又低着头小心地往前走。
东城的礼国公府占地辽阔,此时也沉睡在夜色里,只有屋檐下、回廊中挂着的灯笼还在寂寞地亮着。
突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墙边飘进来,随即如一道闪电,倏忽越过树林、假山、湖上小桥,蹿到正院。
主卧房里灯牍程序全都从简,都官郎中和员外郎带着仵作飞奔前往礼国公府,主事、侍郎传下急令,调集下属的名捕迅速前来西京报到,只有刑部尚书蒲安邦十分从容,放出一只信鸽后,便骑马直奔礼国公府。
这个占地广阔、金碧辉煌、明显逾制的国公府中,现在已是嘈杂一片。礼国公的妻妾子女都已妥善安置在后院,幕僚、账房师爷、西席先生等略有身份的人被软禁在回雁楼,其他侍卫、婢仆也都集中圈起来。几处均有人看守,决不让人乱走一步,也不许人多说一句话,以防串供。
蒲安邦在大门口下马,稳稳地走进去。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普通捕快黑衣的年轻人疾步而来,径直走向大门。
守在门口的是京兆府衙门的几个兵丁,见这人只是个普通捕快,而他们的长官有令,不得随意放人进入府中,当即便举枪欲拦住他。
他们的枪刚举到一半,并不见那年轻人作势,身形却已闪过他们,潇潇洒洒地进了国公府里,顷刻间就已赶到蒲安邦面前。
他躬身抱拳,恭敬地道“展翼见过蒲大人。”
蒲安邦看向他,微笑着点头,“好,来得很快,不愧是‘血雕’。这府中发生的大案你都知道了吧?”
展翼脸色凝重,“展翼略有所闻。”
蒲安邦轻叹一声,“皇上已经下旨,限期三月破案,务必拿住正凶,否则刑部上下全部问斩。”
展翼一惊,“这么……严?”
蒲安邦深吸口气,神情间重又恢复冷静镇定,对他微微一笑,“三个月也不算短。走,你跟我一道去现场看看。希望你能发现别人看不到的蛛丝马迹。”
展翼应道“是,属下自当尽力而为。”
两人大步走向正院。
被刺身亡的礼国公郎士杰仍然放在床上未动分毫。他全身赤裸,侧倒在床褥上。江南丝绸所制的精美床巾只见凌乱,却未见点滴血迹,只有许多淡色的斑痕。他那张平时端正的脸现在微微扭曲,显得有点狰狞,却没有痛苦之色。
仵作已验看完尸身,正与刑部主事低声说着什么。看到蒲安邦进来,里面的人都对他躬身行礼,“大人。”
蒲安邦点点头,“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主事过来,对他禀道“国公爷被杀的时候正在行房,因此毫无防备,被尖针一类的凶器自背后直刺入心,当场毙命。刺客的手法极其干净,从外表看,王爷滴血未流,心血均倒灌入胸腹之间。目前,我们还找不到刺客留下的痕迹,也不知他是如何潜入和逃逸的。”
他们说着,展翼已踱到床边,俯身细看礼国公的背部。过了一会儿,他又仔细瞧了瞧床栏两边被割断的细绳,再围着床转了几圈,随即发现了什么,从床边到墙角,随后渐渐来到前厅、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