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太清一脉志在匡扶天下,插手人道,的确难缠了许多。
可事情也未必会像袁守城担忧的那样,他们二人谋划自此作空。
其实,自从成就长生真仙,时过境迁,心态转变。
陆北对于帮助杨熙平定天下的人道功德,已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了。
加之又经过九华山一事对于三位圣皇的布局,他已有所明悟。
退一步讲,就算他和此界人族通气连枝,可他若存心视这方天地为过客,谁又可以阻挡呢
不过,他也不会那么做就是。
毕竟,此方世界还有他珍视的人。
至于谋划人道功德,他自有打算。他要做的那一件事儿,恐怕还离不了这人道功德。
“老师”
见陆北沉默不语,杨熙目光怔了怔,欲言又止。
陆北温煦地笑了笑,心中已是定下计来,不过有些话此刻不必当着杨熙的面多说。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袁守城,然后看着杨熙,出言宽慰道:“无妨,有为师在,他们成不了事。”
见杨熙闻言,眼底明显露出矜持的喜色,陆北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
凡间富贵迷人眼、长生当面已不识九灵参转世的杨熙在被他和袁守城推上这条路后,却已是甘之若饴了。
不过此界南赡部洲,他好像也没有听说过宇宙第一强国前身高句丽存在,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三次劳师远征、二世而亡的戏码。
见陆北也说无碍,杨熙方心中欢喜地告辞离去。
袁守城目光意味深长,感慨道:“人道果是最得天地钟爱,细思之处,实是可怖。”
这话说的颇有深意,陆北目光微动,心中也不禁思量。
杨熙本是天地灵物九灵参转世,严格说来并非正统人族,可一旦得了人身,牵连人道气运日久,就已是铁了心视自己为人族。
念及此处,陆北不由想起伏羲圣皇来,这尊圣皇以妖族真灵轮回为人,为了人族崛起,坑起妖族来可谓毫不手软。
再结合前世,心中也不奇怪。
人族这种身为万灵之长的天生优越感本就深入灵髓,视寰宇之下的异类为畜生妖魔。
在远古时代,对于神灵这种在人格和能力上兼具完美的高等生命,还会有着敬畏。
不过,在那个对于神秘主义不屑一顾的科学时代,神灵也就成了人们眼中的一个文化符号。
信神对不起,他们谁都不信,只信自己
也对,人道演化至极巅,扭曲维度、隔绝超凡了
袁守城身为异类得道,说出这话也就不奇怪。
见袁熙离去,陆北便和袁守城论道。
袁守城在金仙境界多年,对于此境的理解,给陆北颇多映证之处。
尤其是在陆北雷、木二行本源圆满,而第三行水之本源近乎大成的前提下。
而且金仙境界也不是本源灵物的积累就可以轻而易地成就,更何况陆北此刻也没有灵物提升水源道行了。
毕竟,在末法时代的三界,从仙道第一境的地仙,历三灾至神仙,再到寿有十万载的天仙,虽然可以以天才地宝提升道行,但那些都无不有着限制和隐患。
天仙巅峰境界,在长达十万年的时间里,参悟天地一行本源圆满,证道长生。
跟脚福缘深厚的仙人会有天材地宝去提升道行,而跟脚福缘浅薄的仙人恩,在大环套小环的劫难中,化作劫灰才是常态。
不过到得真仙境界的仙人,此辈长生不死,便有无尽的岁月可以去提升道行。
一般而言,就算人教八仙那样的跟脚,也不具备无限制地使用一些本源灵物简单粗暴提升道行的资格。
一则对于资质的要求过高,并不是谁都可以像大劫之子那样完美消化掉一堆九转金丹、蟠桃,而不会担心撑爆。
二则也没那么多的天材地宝供他们消耗。
观中,四面青墙藤萝低垂,清风徐来,远处便有竹篁飒飒作响,更添几分幽静。
陆北和袁守城相坐对饮,木案之上,茶壶嘴儿白气袅袅,两个青衣道童背着木剑,在远处侍奉。
陆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从天地神人鬼五仙,谈到妖魔鬼怪修炼迥异之处,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此夜无月,一个青衣道童见此,正待返身掌灯。
陆袁二人虽然视物不碍,可对于一旁侍奉的几个青衣道童而言,总有许多不便。
陆北微微一笑,食指点出,凌空一勾一划,指尖道道白色光华涌出,在远处虚空勾勒出一圆。
一轮皓月忽而跳出,背靠摇曳竹林,徐徐升起,清冷月辉倏然洒满庭中。
陆北淡然道:“袁道友以为何谓金仙”
却是二人从长生真仙论到了不朽大道。
袁守城轻捋颌下胡须,秀丽仪容之上,眼眸微眯,映着姣姣月华的额头仿佛氤氲出一大团紫气,沉静而神秘。
目中已见陆北所施水行本源神通水中捞月极尽玄妙,袁守城神色肃然的脸上,微微有所动容。
但听他的声音如大珠小打落钟磐,清脆而有韵律,“陆道友,金仙之境可称不朽。此境中人,仙骨藏蕴道纹,灵韵自鸣虚空,一念可生神域,法有自如元灵”
“袁道友如何至此”
陆北面色沉寂,湛然目光直视袁守城双眼,忽而微笑问道。
“说来也是巧合,也是惭愧,”袁守城目光幽深,叹了一口气,徐徐说道:“巧合之处在于袁某和如今的陆道友一样,以水行本源成三行不朽。”
说到此处,袁守城语气顿了顿,面上现出缅怀的神情,“当年贫道在淮河证道不朽如今么,说来惭愧,此境之巅仍是遥遥无期。”
见陆北正待出言,袁守城摆了摆手,笑道:“其中缘故,贫道未曾不知”
“陆道友可以炼灵法门来提前感悟此境。”袁守城提点道:“我不知陆道友修为进境何以如此之迅,但想来根基牢固一些总是好的。”
陆北点了点头,整容敛色道:“袁道友所言极是。”
夜色深重,二月的春风还带着丝丝寒意。
陆北迈步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以神通隐匿气息,偶有更夫路过,也对其视而不见。
忽见远处灯火辉煌之处,两盏气死风灯高高挑起,一座高门大宅赫然跳入眼帘。
门前两个雪白的石狮子栩栩如生,威风凛凛。
陆北站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