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湘子目光愤恨地看着陆北,俊朗的面容几近扭曲,他恨不得生啖其肉,“陆北,你害得几位道友性命,我韩湘子发誓饶你不得。”
陆北充耳不闻,只是暗暗感知两位金仙和一位太乙金仙交手的气机变化。
何仙姑抿着唇,一言不发,一双深深的眸子定定地望着陆北。
她原本清冷妍丽的脸颊此刻苍白如纸,心中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便在此刻。”
陆北心中低声说道。
“天都归一斩”
一剑出,风雷动。天地倏然一寂,剑光若流景扬辉,粲然十里。
攻击落处,正是通玄真人所在。
通玄真人本来从容不迫的神情,微微一变。此种危机临身,他下意识地收回了一部分对于韩何二仙的心神关注。
而就在这么一个空当,陆北身形一闪,人已化作流光,向韩、何二仙杀去。
大袖恍一张,声势若奔雷。
一股摄拿乾坤,巅倒阴阳的逆乱之力,向韩、何二仙抓去。
气象之雄浑,令人目眩神驰。
韩湘子目光滞滞,心神已然惊惧到无以复加。
可他仍是手持洞箫灵宝飞跃上前,清灵空越的箫音响起,一道道绿意莹莹的灵光从箫孔中汩汩流出,眨眼间就在虚空化作一道透明的倒悬水幕。
试图去抵御这股恐怖绝伦的力量。
“快走”
韩湘子的声音连同洞箫灵宝激发的灵光被湮没。
“谁也走不得。”冷冽如刀的声音响起。
“湘子”
何仙姑素手掩口,如雪莹白的脸颊布满哀伤,然而这股哀伤之意还未蔓延,娇躯便是不受控制地飞入一处空漩。
“竖子找死”
见得二仙在自己眼皮底下被陆北摄拿,通玄真人心神几乎失守,奋力荡开两位金仙的围攻,就待出手救援。
陆北冷笑一声,化作一道金色虹光消失的同时,向正在苦战的徐元和傅七传音吩咐道:“拦下他半刻钟,而后可自行离去。”
正文 第二百三七章 忽如远行客
且不提陆北扬长而去,通玄真人又该如何愤怒。
单说陆北以袖里乾坤之术擒拿了韩湘子和何仙姑,化作一道金色虹光,消失在天边,不大一会儿就遁到了一处海岛上。
“嘭嘭”
陆北袍袖一抖,何仙姑和韩湘子就跌落在草丛中。
行迹可谓狼狈到了极点这想来也是汉钟离不愿见辱于陆北的缘故了。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韩湘子,见得陆北面容,目次欲裂道:“士可杀不可辱,陆北,你有种就杀了我人教不会放过”
“好,陆某这就成全你。”
陆北神色淡淡地说着,一指狠辣点出,噗嗤一声,韩湘子惊恐愤怒的神情便一下子定格。
“扑通。”尸身栽倒在地,死前一双眼睛瞪的大大,似是难以置信。
“陆北”
何仙姑凄厉的声音响起,她的牙齿将嘴唇咬得渗出了血迹,柔软的娇躯颤抖不止。
并非恐惧,而是绝望。
她一身粉红色的襦裙凌乱成大团褶皱,其上有着灰尘和草屑。头上的发髻更是披散下来,依稀可以看到那张清丽的容颜,苍白而无一丝血色。
白腻的脖颈修长的恍若天鹅一般,惊恐失措的神情,几乎让人在一刹那间,想起百余年前那个何府的闺阁小姐,骄傲且脆弱。
此时,韩湘子的鲜血有几滴砰溅在何仙姑的脸上,晶莹剔透的血珠星星点点地点缀在她鼻翼之旁的白皙肌肤上。
犹如大片洁白如雪的宣纸上一点一点晕开的猩红梅花,愈发给人以精心动魄的绮美
是啊,娇艳的鲜花开在一片血泊中,那又该是何等的绚烂
那是一种名为生生撕裂的美丽,充满了病态。
陆北看着何仙姑,无声笑了笑,恍惚而冷冽的声音响起,顿声道:“你想怎么死”
“陆北”
何仙姑目光迷蒙许久,忽而惨然一笑,从带血的牙齿中挤出几个字,“为什么”
陆北沉默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当年你如此对我,你的心里难道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愧疚就算钟李两位道友当年戏弄于你,有着此劫可他们何罪蓝采和,韩湘子,曹璟,张果他们何罪”
何仙姑目光莹莹如玉,声音中带着难以压抑的愤怒。
陆北面色怔忪了一下,忽而放声大笑。
在这样苍凉的笑声中,何仙姑面如土色,目光失神,恍若被抽去了浑身力气。
当然在陆北禁了她一身法力之后,她就丧失了挣扎的能力。
“愧疚何罪”
陆北讥诮一笑,轻轻探出手来,在何仙姑雪腻的脸颊上轻轻揩了那么一下,血珠便一下子蔓延开来红颜和青丝,最是相得益彰。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陆北目光沉寂,感慨说着,继而用手轻轻托起何仙姑光滑如玉的下巴,定定地看着何仙姑的眼睛,冷冷说道:“事到如今,对错还重要吗”
“难怪你蹉跎了几世,都成不了真仙。”
闻言,何仙姑心头剧震,抿唇无语。
陆北淡淡一笑,第一次仔细端详着这位前身的未婚妻。
她有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五官精致,瑶鼻如玉,下巴尖尖,但又不显得刻薄,一如远山的黛眉下有着一双祥和宁静的眸子,睫毛弯弯,密集如森。
此刻在重重打击下,一双明澈如水的眸子里全无一丝戾气,只有一股难言的哀婉动人。
“当年的事你似乎很在乎”
陆北目光微动,语气开始有些飘忽不定。
“你”闻言,何仙姑缓缓回过神来,如水目光深处下意识地闪过一抹羞恼,冷声说道:“没有一个女人不在乎。”
陆北目光微滞,沉默了许久,神色多少有些不大自然。
当年之事他的确无论如何他都不该如此的。
陆北深深吸了一口气,歉疚的目光投向何仙姑,诚恳地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道:“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闻言,何仙姑目光盈盈闪烁,苍白的唇翕动几下,似乎要说什么,但终究无言。
而后似讥诮又似凄然地一笑,阖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