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德三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起身要走,看了看朱柔和赵小飞,指着他们说:“这两个男兵实力还差点儿,徐清,我帮你调教调教啊”
“用不着我自己调教得了,老爷子,走的时候清理一下桑扶人的尸体,有找我麻烦的也请一并收拾了,我可能有点儿不开心,下手的话,怕是会有点儿重,明天警察同志来收尸,不好收。”徐清把沈德三送到门口的时候这么说。
沈德三转身用双手拍了拍徐清的肩膀,道:“我也没想到这么难,可是呢,人生一世,什么都得遇到,普通人的生活,就是遇到困难克服困难,你肩上的责任更多,遇到的事情会更难,而且,这个难关度过之后,下一个困难还要难,知道你心态有点儿不好了,我问你一句,能扛得住吗”
徐清无所谓道:“扛得住扛不住的,反正我得活着,为了死人,为了活人。”
沈德三转身便走了,来是匆匆脸色阴沉,去时步履轻快了许多,徐清能扛得住,他还担心什么这个为国家操了一辈子心,也操劳了一辈子的老人,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在沈德三走后,徐清直接躺在了雨里,瞪着眼看着落下来的雨滴,他笑了,喃喃道:“老天爷啊,能不能让我缓一缓”
徐婉儿只比徐清小一岁,虽然从小活在恶魔地,经历了常人所不能经历的恐怖,幸运的是她总能得到保护,出生时母亲的保护,长大后亲哥哥的护佑,之后徐清的护佑,相比于恐怖,她是有大福气的那一个。
徐清聪明,通晓人性心理,知道膝下无子的李谪仙需要一个小棉袄,他想让自己一直陪着他,奈何繁忙不能给老爷子一点儿天伦之乐,他也知道徐婉儿需要一些来自于长辈的关怀。于是他们之间才是绝配。
李谪仙和徐婉儿之间是爷孙,却情同父女。他们才相识了几天啊对李谪仙来说,徐婉儿和徐清就是他的一对儿女,徐清有出息,能打拼出自己想要的,他自然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女儿。
在阴山之巅隐居时,他已经想好此生不再下山,反正也打不过苏子厚,下山做什么不如在那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刻下“李谪仙道场”五个大字,任凭雨打风吹去。徐清去了,他确实是想把这小子留在山上住到他死,是疯癫道长让他觉得,前辈似乎真应该扶晚辈一把。
走了一路,有了感情,看到徐清的坚韧,李谪仙觉得自己或许能胜了苏子厚,越过大山大海,只想悟出一剑,行路艰难,便在蜀山落脚,这个世上,知道李谪仙是蜀山剑宗出生的人,已然全部老死,剩下的,怕只有蜀山人了。
徐婉儿观潮时一句“水如剑气,倚青天而开山。”让李谪仙感到了大气象,也让李谪仙才看到了这姑娘的潜质,同样让李谪仙感觉到,能将苏子厚拉下马的,可能就是徐清和婉儿了,不惜把自身修为打入徐婉儿奇经八脉十二主筋。
从奔雷剑术名扬天下,到掏空修为,经历了一次修为上的大起大落,李谪仙才领悟到,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的道理,没有真气,才会有源源不断的真气,于是可以一剑破掉龙虎山伏神大阵,李谪仙退敌后,扬天长叹,“这一剑倾摘星塔足矣,可惜没力气再使出一次了。”
大蜀山腹地西北角,绿水青山中有一片瓜田。有爷孙二人锄地,他们光着脚把杂草放在篓子里,还能喂喂牛羊。
徐婉儿在溪边洗了洗手,接了点儿从山上流下的水,给李谪仙送了过去。李谪仙喝了口,有些得意道:“看到了没,这就叫百足之虫断而不蹶,你李爷爷是什么人响当当的大侠,没了本事还活不下去了现在年轻人都没我这么利索。”
徐婉儿岂会不知道李前辈在宽慰自己,她道:“我哥该不开心了。”
“呸他不开心能怎么样打不死他,可惜悟出的那最后一剑,看到的人都死了,那种感觉,他要如何才能体会得到呢”
徐婉儿眼眶一红,道:“您要是不把本事灌到我身上,您就能去打苏子厚了。”
李谪仙将喝剩下的山泉洒在自己的脚上,道:“世间安得双全法若不是空无一物,也来不了这一剑。”
远处山下,一辆自行车歪歪扭扭地骑上了山,是个祖辈隐居青山后,不曾学剑,更不知道父母爷爷曾是高手的少年人,就在不远处的偏僻校园里读初中,李谪仙隐居到此,除了蜀山人照顾,也就这个少年人的父亲命令他每天给山上种瓜的爷孙二人送饭。
李谪仙岂会不明白这孩子的祖辈父辈是什么意思以至于一直没什么话说,今天这少年人把东西放下之后,李谪仙叫住了他,说:“问问你爷爷,在蜀山下隐居,是不是专门等我的如果你爷爷说是,再问他,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剑,他学不学”
后来李谪仙等了一天,在傍晚的时候,山下来了祖孙三人,可是瓜田附近早已经空空如也,就李谪仙的一句问话,他们一家子竟然讨论一天,李谪仙岂会再等着他们
一天,误了三十年等候。缘分,机缘,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李谪仙在徐婉儿的搀扶下进了蜀山山门,从不出世的山门子弟,毕恭毕敬地更在了他的身后,蜀山掌门也急急忙忙地出来迎候。
李谪仙上了蜀山顶,双手负于身后,依旧是威风凛凛,他的眼前是一条崎岖山路,徒子徒孙们全不知道他在等什么,徐婉儿大致猜出了一二,有些兴奋,也有些难过。
又是一天,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们知道老人家大限将至,已经寸步不敢离,生怕误了老人家的一句遗言。
天色渐晚,蜀山掌门人将一片棉袍披在了老先生身后,又小心翼翼地退后,李谪仙则是把棉袍披在了徐婉儿身上,道:“当世江湖,三位后起之秀深得我心,徐清婉儿不用说,第三位,是温三,只是不知道是你们三个先把苏子厚拉下山,还是那烟波客的弟子。忽然渴望苏子厚不要败了”
蜀山掌门起身立于山头,厉喝道:“来者何人”
声音从远处飘来,如雷声一般,“李谪仙,剑客到死提不起剑来,真是悲哀啊。”
李谪仙一动不动,双目微眯,真成了一个迟暮老人,他说:“阁下倒是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还想争一争这个江湖。”
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