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往日里,昆仑派还会有些慈悲心将这种人关起来,但这一次上头传下来的命令,却是异常的果断凶狠。
没有人质疑这道法令,甚至连这几天里常和闲月真人唱反调的那位元婴真人都不敢。时也势也,魔教妖孽逼迫我昆仑太甚,昆仑也就断然不会手软。
何毅冷冷地笑了,不过在他心里并没有什么太过得意的心情,以他的见识和如今的道行,并不会觉得今天站在这里会是一个什么特别荣耀的事。但安排他过来的是掌门真人和师父,他就不能不来。
他们大概觉得这也是为自己好吧,可以出一口恶气,又或者在众人面前增添一点声望。
何毅面上冷漠但心中嗤笑了一下,不知怎么,此刻的他脑海中忽然浮现起另一个高大无比的身影,犹如高不可攀之山岳,犹似巍巍之昆仑。
他闭上眼定了定神,然后漠然地伸出利剑,横在了那魔教奸细的脖颈下。
瞬间,周围的人群轰动了,人人都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利剑与血肉的连接处,期待着那鲜血飞溅的那一刻
鲜血,仿佛总能刺激人心。
从古至今,从来一样。
人群角落里,陈壑双眼微闭,口唇微微蠕动,似乎在轻声诵读着什么经文;而范退则是目光冰冷,犹如利剑一般死死地盯着何毅的那张脸庞。
更远的另一侧,老马眼中掠过一丝担忧之色,看着陆尘。
陆尘的呼吸有些许微微的急促,眼角微微抽搐着。
一切,似乎都等待着那一刻。
昆仑山门之前,突然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寂静了。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凝视着,等待着那死亡的到来
长剑灵光忽起,明亮耀眼,似秋天时黄昏落下的一道灿烂夕照,又像春光里飘然掠过的柳絮,美丽而短暂,在天地间闪过。
那人的头,被长剑拍起,被世人所看见,那一张脸,年轻而英俊,残留着血痕,有些许憔悴,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嘴他的耳,都与普通人一般,没有什么不同。
他原先似一直昏迷着,但或许是长剑的冰冷刺醒了他,又或是之前呼啸的骂声惊醒了他,这个年轻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在第一时间,倒映着的便是那闪耀着明亮光辉的剑光,那一柄利剑印满了他的眼瞳,于是整个世界一片冰冷。
那个瞬间,他似乎突然看清了周围所有的一切,利剑、何毅,行刑架,还有无数围观的人们;那个刹那,他好像全身颤抖,有难以掩饰的恐惧;可是当剑光掠过天际,向他落下时,这个年轻的男子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他大笑起来。
他拼命地仰起头,看着晴朗明亮的天空。
天色蔚蓝,仿佛温柔的目光,又像无垠的大海,眼看着波浪就要将他淹没,将他的身子融入在那片澄澈之中。
这个年轻的男子脸上忽然有光,好像看到了什么瑰丽壮阔的景物,人群一片哗然,种种惊骇,陈壑与范退同时身躯大震,面有惊容,而范退眼中更是有一抹泪光一闪而过。
而在远处,陆尘突然间向前踏出了一步,他的脸色微微有些扭曲,但就在这时,一只手猛然从旁边伸了过来,一把拽住了他。
那只手,肥胖而温暖,有力如铸铁。
陆尘立刻安静了下来,然后低下了头。
“真神下凡,一统三界”
那个年轻人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声吼叫起来,那声音凄厉如秋蝉,震动人心,然而片刻之后,这一切声响便戛然而止。
止于那一道秋波般明亮的剑光。
何毅淡定而从容地挥出了那一剑,一剑斩下了那年轻男子的头颅。
“骨碌碌”断头落在地上,向前滚动了一阵,随之而来的鲜血狂喷而出,洒满这一片天地之间。
红得刺眼,令人窒息。
何毅眼中有厌恶之色,向后退去,避开了这一蓬鲜血,随后缓缓转身,面向人群,举起长剑。
剑刃上有血滴,一点点滴落下来。
染红了地面,染红了周围所有人的眼睛。
“呼啊”一阵欢呼声从人群里爆发出来,笑声、惊叫声交织混杂在一起,加上无数张神色各异的面孔,如一幅人世百态的图卷。而当透过那一幕鲜血,带着一点血腥时候看去时,又恍如一卷凄厉的百鬼夜行图。
许多人的目光,落在何毅身上。
带着敬畏和羡慕。
何毅向前走了两步,朗声道:“此獠乃是魔教奸细,暗中混入我昆仑门下,处心积虑,作恶多端,前日里更是凶性大发,暗算杀死了我昆仑门下弟子张志,其手段之残暴,直令人发指。”
说到此处,何毅声音低沉了许多,环顾周围无数人群,道:“当日我看到张师弟尸身时,只有四个字,便是惨不忍睹魔教妖孽伤天害理,做尽恶事,天地虽有好生之德,然而我昆吾弟子决不能白白送死,我昆仑派也断不能容这等妖孽在我山门之中为所欲为”
“今日惩戒,便是我昆仑派替天行道”
这最后一句,说得是铿锵如铁,气势如山,一时间人人侧目,看着那何毅随手一抛,将他的利剑掷上高空,随即转身大步而去,直上昆仑山。
而在他身后,只听风声忽起,声音锐利,破空之声瞬间急切,那长剑从天而降,似天之利刃势不可挡,直入刑架,“噗”的一声,刺入那尸骸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