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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九赶忙摇头。

想到这里,江临川唇瓣微弯,忍不住轻笑一声。

身侧传来细微的摩挲身,江临川回头,看到了睡在床榻内侧的梅九。少年大半身子蜷缩在锦被下,只露出一张白嫩的脸蛋来,双眼轻轻闭着,唇瓣微微抿着,线条柔和进心坎里。

大概是江临川的笑声惊动了他,梅九翻了个身,头发凌乱的压在了身下。

江临川阖上话本子,手臂搭在膝盖上,歪着头,对这些年来,越发像个“人类”就是不怎么长个的剑灵喊:“小懒虫,起床了。”

声音既轻又缓,还盈着些许笑意,听起来非常动人,然而对还在睡梦中的人来说,任何声音都是不友好的。

因此,梅九细长的眉毛拧在一起,鼻尖皱了皱后,睁开了眸子。

一双仿佛岩浆又似血潭的眸子。

江临川原本噙着笑意,这一刻,笑意完全散去。他小的时候生的粉雕玉琢,不管笑不笑,都能轻易讨人喜欢。

随着岁月流逝,他渐渐长大,面容长开,原本便秀美的地方更加好看起来,却被雕琢成一种凌厉极了的俊美。平日里他挂着几分随性的笑容,还看不出什么,一旦没了表情,便显得冷漠锋利起来,犹如隆冬夜里的寒风。

“嗯哥哥”

这样的锋寒如镜花水月,在一声半睡半醒间的呢喃中,瞬间消散,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

梅九用手撑起半边身子,揉了揉眼睛,用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望着江临川。

那双眸子清碧明澈,无半分阴霾。

又恢复了原样。

江临川抬手在梅九额头一敲,梅九便状似吃痛的捂住了额头。额头是捂住了,脸上没有,江临川转而在他脸上揉了揉,笑眯眯道:“清醒了吗”

“来来来,我来给你梳头发。”

梅九头发青墨细软,就跟他的长相似得,没有丝毫扎人之处。江临川能很轻易的将头发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来。

桌面上放着不少东西,是江临川这几日看的资料,纸张一角上正写着“徐陵”两字。

“今天去见老祖宗吗”

“给你梳好头发就去见那老头子,家里头该收拾的都收拾的,该料理的我也料理了,也该去处理一下别的事了。”

梅九抿了抿唇:“你的伤还没痊愈。”

“把小侄子放在白家放了这么久,该要回来了。”

“五年了。”头发梳好,梅九抬头,意思很明确,都五年了,没必要急在一时。

“是啊,五年了,你都不长个。”江临川笑了起来。

“”

见梅九不答,江临川收了笑容,目光落在远方:“太久了。”

太久了,所以迫不及待了。

“哥哥”

“你别瞎操心了,不是有你吗只要握住君九剑我就安心了。”

梅九脸颊红了红,颇为不好意思道:“头发梳歪了。”

“歪了哪有歪了”江临川双手捧着他的脸,扶正去瞧,“还真有点”

江临川先发制人:“让你别动你偏要动,唔算了,歪了更好看。”

两人收拾好之后,江临川便去无休阁找江家老祖宗,梅九便乖乖坐在外头的凉亭等待。

江家老祖宗前段时间在闭关,昨日才出关,可以说一出关江临川便来找他了。

还没踏入门槛,一颗棋子便袭来。

江临川接住时,感受了一下棋子上覆盖的灵力,暗暗估计,若是他在弱一点儿,或者伤势再重点儿,便接不下这颗棋子了。

“老祖宗啊。”江临川脸上挂满了笑意,“您这是想要我的命吗”

屋内没开窗,光线极为昏暗,江家老祖宗便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盘棋,似乎在跟自己对弈。

下棋本该是一件极为需要静心的事,老祖宗却无法静下心来,捏住棋子的手指尖泛白,枯老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的命”老人冷冷而笑,“那你说说看,你杀了多少人”

“我不记得了。”

“那你总该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同族”

“我也不记得了。”江临川似有似无叹息一声,“不想记,记着也没意思,何况我也不是每个江家人都认识,当成外族人杀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混账东西”

“老祖宗,气大伤身。”

“我给你修好丹田筋脉,可不是让你对付同族的。”

“川儿懂。”江临川踏进一步,缓缓关上木门。

随着“哗”一声,光线逐渐合拢成一条线,直至完全不见,江临川脸上蒙上一层阴影:“川儿当然明白,您看不上礼叔父,总觉得他哪里都缺一点儿,所以希望川儿能好好护着江家,你看,江家现在不是很好”

江家老祖宗持的是黑子,江临川于他对面落座,便顺手扯过白子棋盒,手指头捏着白子,垂下眼帘,漫不经心道:“我不太会下棋,老祖宗别嫌弃。”

“把他们都杀了,江家就好了”

“不是“他们”。”江临川补充,“是违抗我的人。”

唇瓣噙着笑意,江临川似乎在思索这一子该落在哪里:“至于安安静静的人,老祖宗放心,我会好好护着的。”

一子轻缓落下,原本凌乱的棋局突然明了起来,白子居然占据了上风。

“老祖宗,请。”

老祖宗没有闲心下棋,一巴掌拍在棋盘上,棋子一震,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通通洒了一地。

“你出生时,你母亲就死了,相宜那个时候年幼,晏儿意志消沉,只有几个仆从带着你,那个时候常常来看你的,可是江礼你五岁以前所有玩具,可都是他一样样挑给你的”

江家老祖宗声音震耳,江临川脸上的笑意收敛,显得有些淡漠:“我记得一些,礼叔父喜欢孩子,自己没娶妻,就收养了好多养子五岁之后,老祖宗你扔了所有东西,以最严格的标准要求我,然后礼叔父再也没有对我笑过了,我经常觉得他想杀了我。”

因为江礼看出了江家老祖宗的意思,老祖宗想要培养这个孩子成为下一任家主。

“你杀了他,杀了他八个义子,杀了”

“老祖宗,你可真没意思。”江临川打断了他的话,“这些东西,不都是你们教我的吗”

江临川窝在圆椅上,低低而笑,肩膀一颤一颤的:“他能对我好,是因为我毫无威胁,一有威胁,就视同敌人。”

小团子时的江临川其实格外依赖江礼,那段时间江礼不来看他了,他就端着盘自认为最好吃的糕点去找江礼,远远看到江礼他就去追,被石头绊倒,摔得鼻青脸肿时,江礼就跟没到看似得,悠哉悠哉的走了。

“老祖宗你也是一样,您虽然严厉,我却一直感受的到你对我的不同,可是你看着我废了就废了,心里觉得,我要是爬不起来,就抛弃”

“还有许多人都一样”

“你们把我教的好啊。”江临川歪着头,水墨眸子笼着一层水汽,“不论情分,抹除阻碍之人我不就是按你们的做”

老祖宗恼怒,“可笑,你的一切都是江家给的,我随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