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江陵挑眉,“谁让你忘了我啊我只能重新让你认识我了,知道我会什么,喜欢什么,这不是很好吗”
梅疏远哑然。
“当然,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会什么”
梅疏远下意识问:“我喜欢什么”
“这个太简单了。”江陵目光落在梅疏远身上,笑盈盈的开口,“不说别的,单说你喜欢的人的话,那只有一个。”
江陵慎重其事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啊。”
“”
“不喜欢我,你想喜欢谁先告诉你,除了我之外,你想喜欢谁都没门。”
梅疏远默了默,脸上倒无特殊之色,显然前两次已经让他知晓江陵嘴巴多能说了,而他也有点儿习惯了,至少不会向前两次那般,被影响的那么深。
他不接口,江陵也觉得没意思了,便问:“你要不要陪我下棋”
“我不会。”
江陵肯定说道:“你会,我当年手把手教会你的,真要算起来,我还是你老师。”
“好。”梅疏远轻轻应了一声。
这一次是下棋,总不可能两个人挤在一起,所以这次江陵先一步找出了一张椅子,摆在对面,朝着梅疏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梅疏远拂起衣摆,坐姿端正,和当年一般无二。
江陵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披散的鸦羽墨发上,突然说道:“你要是肯的话,下次我帮你束发,好不好就当你陪我下棋的报酬。”
“不用”
“真不用”
“嗯。”
“好吧。”江陵不由想,上次梅疏远说相信他,顶多是相信两人认识罢了,要说放下戒心,还需要磨一段时日。
江陵很快收拾好心情,又愉悦的问梅疏远想要黑子还是白子。
梅疏远回答:“都可以。”
江陵便直接把黑子推给了梅疏远,挑衅似得望着他:“现在白子占据上风,黑子行错一步,变会被我斩下龙首,疏远你可要看仔细了。”
“好。”梅疏远学着江陵的模样,拾起黑子,在未碰到棋子之前,他的动作有些生涩,碰到棋子之后,一切便自然而然起来。
几乎不用多想,他便落下一子。
江陵神色一凝,随后哂笑:“这下换我为难了。”
“我刚刚一直看着你下棋,你落下白子时,我就想黑子该怎么办。”梅疏远回答。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说这么多字。”江陵感叹。
“”
梅疏远垂下眼帘,神色浅淡。
“别勉强,不想说就别说。”江陵话语透着一股子的无所谓,持起白子,利索落下,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带了几分杀伐果断的意味,“请。”
“并非不想说。”梅疏远没有去碰黑子,“而且你总是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回答不了,接不上口罢了。”
说完之后,梅疏远才去碰棋子,显然心思再度沉入棋盘之间了。
倒是江陵觉得自己被针扎了一下,神色有些动容。
黑子落下,白子落下
黑子杀招起,白子同样布好了陷阱。
这样有来有往,不仅比自弈来的有趣,棋局精彩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陵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这才开口:“没事的,我说,你听着就是,不用回答。”江陵落下白子,补充,“当然,只限于你对不上的话。你看,只有我一个人说话,没人接口的话,多可怜啊。”
梅疏远点头:“你这一步走错了。”
这句话说的就是棋局了。
“是下错了,又让你抢占了先机。”江陵托腮,“不过这种小错,还不至于让我输,等着瞧。”
“拭目以待。”
时间便在棋局间流逝,偶尔掺杂了江陵悠然的声音。
“我的大部分本事,都是我祖父教的,包括这下棋,我祖父脾气爆,是个臭棋篓子,我长大后就能赢过他了。从此我和我祖父下棋,从来没有输过。”
“一直都是我赢。”
“也算是我小小的报复吧,毕竟他总是苛求我,我当时又打不过他,只能从别的地方出气了。”
“除了下棋外,我还会煮茶,下次泡给你尝尝。”
“”
直到血月逐渐隐没,他们都没有分出胜负来。
江陵便保留了棋盘,跟梅疏远立了个约定,等有时间了,再把这一局棋下完。
梅疏远来的时间并没有规律,有时候隔天就来了,有时候却要好几天,甚至十来天,像第三次那样,等了二十天的却是没有。
每一次,梅疏远看到江陵,江陵都没闲着。
有时候在煮茶,茶壶水汽升腾,江陵蹲在泥红小炉面前,拿着一把蒲扇晃啊晃,察觉到梅疏远过来,便毫不犹豫的招手,让梅疏远帮忙。
有时候在练剑,身子翩然如鹤,矫健如蛟。被梅疏远发现,这场练剑往往会变了性质,要不变成了观赏性十足的剑舞,要不江陵就像梅疏远挑衅,要他陪自己比划比划这种时候,梅疏远都是拒绝的。
江陵知道他为什么拒绝,现在的他不同以前,动手便是要人命的招式,所以江陵倒也没纠缠,只是笑了一声,继续装模作样。
还有的时候,江陵在看话本。梅疏远站在江陵边上,江陵便顺手一拉,把人拉到自己边上,然后把话本放在他大腿上,自己趴在他身上看那狗血的话本。
恶趣味上来了,还要把里面肉麻的要死的情话念上那么几遍。
也不是每次江陵都这么闹腾,江陵也有画画弹琴的时候。
两人一人一张书桌,专心致志的作画,梅疏远话的是血月浪潮图,江陵就不同了,他画什么都像在画王八或者哈巴狗。
然后江陵在梅疏远的画卷上提上“江陵”两字,学着梅疏远的字迹,在自己画的哈巴狗上提上“疏远”两字。
题完字后,江陵倒是惆怅了:“你知道我画的是什么吗”
“哈巴狗”
“不对,是火麒麟。”
“”
“我以前养了一头火麒麟,唔,也不算是我养的,是我父亲养的,父亲给它取名为小火。”想到这里,江陵忍不住歪了题,“我觉得我取名这么烂,完全是我爹害得,幸好我和我姐姐的名字,是我娘取的。”
至于江陵取名有多烂,请参照“红娘系统”被江陵取名“小红”一事。
“小火与其说是我的坐骑,不如说是我的长辈,当年出了些事,害得小火不过,小火是灵兽,我已经寻到救它的办法了。”
至于弹琴,是江临川最安静的时候,也是他最柔和的时候,收敛所有刺骨,将所有喜怒,尽皆赋予琴声。
他还是江临川的时候,很少这么做,或者说不敢这么做,因为怕别人听到了,看破他,现在这无望海,只有他和梅疏远,他反而放肆起来。
这般相处,既克制又闲适,充满了温柔。
梅疏远倒是比以前爱搭理他了,那层冷淡的疏离,早已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