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让亡灵听命于你很简单，要不要我现在教你？”小弦问子修。

众人鸦雀无声。

汗珠接连从萧长友的额头滚落，他心道：“小弦还念着旧仇吗？她若是与闻人箛联手，定能让天界荡然无存，怎么办？”

这时，沈熙沅飞到奈何桥上，对着小弦作揖道：“前辈，有仙缘的凡人会修成仙，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吸入天地灵气久了也会变成妖，这是自然法则，谁也无法遏制，更不可能彻底将对方消灭。只有彼此尊重，相互制衡，才是三界的永存之道。”

小弦轻蔑一笑：“能不能彻底消灭，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沈熙沅微微抬头，他眼前的小弦冷漠如冰。

他轻叹了一口气，道：“芊儿一曲葬魂，不只是为了妖王，更是为了人间千千万万的百姓，前辈莫要让芊儿白白牺牲了。若前辈还有恨，冲我沈熙沅一人来吧，就是让我在这地狱里每一层都走一遭，晚辈也绝无怨言。”

“侄儿，你说呢？”小弦问道。

“我们灵山的妖可不是是非不分、滥杀无辜的伪君子。”子修道。

“胡令就是伪君子，还有鹿庸等人，在下就不一一点名了。”沈熙沅道。

子修：“……”

小弦噗嗤一笑，收起了箫。

“总算见到你了。”黑白无常悄无声息地出现。

小弦眼前一亮，道：“这么久了，你们还记得我？”

白无常道：“这鬼界最多的就是彼岸花，想忘也忘不掉啊。”

小弦微笑道：“我想投胎。”

黑无常道：“留在这儿吧，我们陪你。”

白无常道：“三魂七魄全了，她想投胎就让她去吧，咱们去找判官，让她投个好人家，再暗中护她，走走。”

黑无常道：“那就投胎到人间最大的修仙世家去，以后好成仙。”

白无常道：“这主意不错，金陵盛家，要么长安李家？”

小弦笑道：“听你们的。”

一痴道长游上了岸，边跑边捋头发，跑到红娘跟前，稍微喘口气，整了整衣衫，行了一礼：“在下张仙，红娘……你还记得我吗？”

小弦平静道：“我是初代妖王炎齐天的徒弟，我叫小弦。”

张仙直起身，眼泪不受控制地缓缓流下：“我对不起你，红娘，我对不起你们母女……”

小弦打断了他：“你我早已缘尽，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张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这一辈子谁能保证自己不犯错？你怎么就不肯原谅我，我在忘川河找了你八百年了。”

小弦带着些许愧疚低头说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不该相信你那不切实际的誓言，害了我也害了你。其实，我接受你，只是因为你对我好而已，在我心里，至始至终都只有我师父炎齐天一人。”

张仙道：“没关系，我没关系的红娘，你爱他就爱他吧，我爱你就行了。”

小弦道：“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你要杀我，我不恨你，可是你的剑毫不留情地刺向了女儿，你知道我这个当娘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吗？她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宝贝，不是你们张家用来保命的筹码。”

张仙喃喃道：“爹被你杀了，张家早散了。”

小弦苦笑：“如果回到八百年前，你还是会选择杀了我们母女的，对不对？”

张仙疯狂摇头：“我不会，我会护着你们的。”

小弦道：“你会，你连同生共死都做不到，呵，我跟你讨论这些陈年烂事做什么。”

张仙跪着往前挪了几步，搂着小弦的小腿求道：“别走，求你别走，我不是人，我负了你，我发誓，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白无常道：“你这可就有点儿不要脸了啊。”

张仙哭喊道：“不要了，只要她能原谅我，我命也可以不要。”

子修忽然说道：“师姑，太师父被芊儿召唤出来了，此时人在灵山。”

小弦的眼眸泛着泪光，极力在掩盖这份欣喜：“我试了那么多次都无法将师父召唤出来，她竟然……看来，‘灵山乐神’的称号非她莫属了。”

张仙慢慢放开了手，因为他感觉到了小弦在颤抖。

“你就这么喜欢你师父？”他的语气难掩悲伤。

小弦叹道：“是啊，情深折寿，相思成疾，一次生产，就要了我大半条命。不然，我定会带着女儿突出重围的，可怜她从小就没爹没娘，不过，与其有一个要杀她的爹，还不如没有呢，是不是？”

小弦走到木屋前，盛了一碗汤。

子修不解，追问道：“师姑，您不回灵山吗？太师父他……”

小弦回道：“这一世就算了吧，来世我愿干干净净地和师父再续前缘。”

张仙扯着嗓子求道：“红娘，别喝……别把我忘了……”

“张仙，从此以后，你在东，我便在西，你在天，我便在地，你若是生，我便是死。你我就如同这彼岸花的花与叶，生生世世永相错。”小弦毫不犹豫地喝下了孟婆汤，随后就头也不回地朝冥府走去。

这声声诀别，字字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