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白痴没看到长着鹿角吗可它身上的鳞片更像一条龙哩”
三个强盗七嘴八舌,完全被这头幼兽所震慑,就像面对猎物无从下口的狼。
小木依次敲打他们的后脑勺:“笨脑壳少废话,快点搬啊”
他们打开玻璃柜,明目张胆地把小镇墓兽搬出来。小木感觉这头兽并不是很沉,相当于一个成年壮汉的体重。显然这青铜外壳并非实心,就像绝大多数青铜器那样是中空的,否则四个人都未必能搬动。
小木确信它不会再动了,更不会喷出能将人烧成灰烬的琉璃火球。他没有告诉三个伙伴,自己左手的断指,就是拜这头小镇墓兽所赐。他相信一旦离开地宫,再强大的镇墓兽,都会变成一堆金属疙瘩。
刚搬到二楼走廊,小木感到一阵耳鸣。先如金属啸叫,仿佛有人在天边说话,声音从天边传来,转瞬又像来自地底。
这声音如泣如诉,百转千回,在黑夜里似袅袅青烟,扶摇直上,穿透两层楼板,直达三楼以上的屋顶阁楼。
秦北洋还没睡。狭窄的阁楼里,他点着一盏蜡烛,夜读晋人干宝的搜神记
突如其来地,胸口的玉坠子似乎流血了。赶紧脱了衣服一看,和田暖血玉还是老样子,但在慢慢变热。
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从两层楼板下传来,像某种小动物的呜咽,又像某种古老的语言
小镇墓兽
它在呼唤秦北洋,用最绝望的求救信号,如泣如诉,连绵不绝。
秦北洋蹿出阁楼,连滚带爬,冲到二楼。月光照在雪白的鹿角上四个强盗,已把幼麒麟镇墓兽搬到楼梯口了。
“什么人”
十七岁少年厉喝一声,当即吓破四个蟊贼的胆。
不过,毕竟是杀过人的壮汉,看到秦北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们便抽出了裤脚管里的刀子。
秦北洋并不畏惧,他抄起一根拖把做武器,操练起类似齐远山练的那套枪法,瞬间打落了第一个人的武器。
少年将拖把舞得虎虎生风,以一敌四,反而将强盗们逼到角落中。
不过,他的脸颊也被刀子擦破,开了一道小口子,鲜血淋漓,要是再差个两厘米,恐怕要当场刺穿太阳穴。
生死相搏的时刻,一记枪声震响了海上达摩山。
穿着白色睡裙的少女,举着一把左轮手枪,枪口冒出硝烟,对准天花板警告地开了一枪。
左轮里还剩下五发子弹,足够把四个强盗打死。
欧阳安娜。
她毫不畏惧地双手举枪,光着双脚踩在地板上,自来卷的黑发披在肩头。如少女海盗,英姿飒飒,杀人不眨眼。
刹那间,秦北洋觉得这姑娘帅得没边了。
一个强盗把刀子投向女孩,秦北洋敏捷地举起拖把,替安娜挡下这一刀。
趁着女主人一分神,四个人抛下小镇墓兽,飞快地向楼下逃窜。
秦北洋挥舞拖把紧追不舍,强盗们无心反抗,冲出大门跳上卡车。唯独最年轻的强盗,被门槛绊了一跤摔倒,当场被秦北洋压住擒获。
小木绝望了,眼睁睁看着卡车扬长而去,自己则被绳子捆绑。
门房也被解放,心疼地抱着被毒死的大狗,要不是被安娜拦住,就要把小木活活打死了。
秦北洋把鼻青脸肿的小木押回一楼门厅,门房打电话给租界巡捕房。
“你没事吧”
欧阳安娜用毛巾擦着他脸上的伤口,秦北洋傻傻一笑:“不打紧,工匠受伤是平常事,我到现在十指俱全,已经很幸运了。”
小木下意识地缩起自己的左手。
“刚才好险啊,是你救了我的命”欧阳安娜又踹了小木一脚,“趁着巡捕房来之前,我们先审审这个胆大包天的小蟊贼”
“好,你究竟是什么人”秦北洋对他还算客气,“为何那么多轻巧的宝贝不拿,偏偏只偷最笨重的镇墓兽”
小木吐出一口鲜血,也没什么好隐瞒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这尊幼兽是我亲手从白鹿原唐朝大墓里盗出来的。”
白鹿原
秦北洋的脸埋在阴影中,这不是父亲说过的命中注定之地吗庚子年,自己就出生在西安城外的白鹿原,妈妈至今还埋在那座唐朝大墓里呢。
“一个多月前,我还是北洋军里的一个小兵,跟随军队掘了一座大墓。”
“谁的墓”
小木皱起眉头想了想:“玉哀册上写着大周故终南郡王。”
“大周武则天的大周。”
秦北洋打起精神,心中念叨“大周故终南郡王”唐朝小皇子李隆麒的封号。父亲说过,世上所有镇墓兽中,最奇特最有灵性的,便是这李隆麒的镇墓兽。
“唐朝武则天时代的皇家墓穴。”盗墓贼对于断代也是行家里手,“我还挖出了”
突然,小木说不下去了,因为安娜打开吊灯,明晃晃地照亮秦北洋的面孔。
“等一等你你是谁”
似曾相识,小木盯着秦北洋的这张脸,看得秦北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蟊贼,我还想问你是谁呢”
秦北洋倒是后退了,看着欧阳安娜说:“我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东西”
“除了伤口,没啥东西啊”
小木又摇头,嘴里发出哆嗦的声音:“你的脸你的脸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