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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墓兽 蔡骏 6074 字 2019-03-23

大明婕妤朴氏

“神机营”小郡王若有所思,“莫不是京军三大营之一”

“明成祖朱棣远征越南,得到神机枪炮法,在北京设置使用火器的神机营。明成祖曾经六次远征漠北草原,创立了神机铳居前,马队居后的火器战法,恐怕也领先于欧洲。”

“嘿,他远征的对象就是我的祖先呢对了,这个男的是明朝神机营的中军把总,那么女的呢婕妤莫不是皇宫中的嫔妃称号”

“汉朝就有婕妤了,但是地位卑贱,不享有妃的封号,低于昭仪,高于美人。唐朝的武则天刚进宫服侍唐太宗时,只是个区区的才人,还不如婕妤呢。”

“朴氏汉人中可不多见这个姓,难道是朝鲜人”

秦北洋不说话,只往下看,血书开头是“妾朴氏,朝鲜国京畿道开城府人氏”其后大意是朝鲜是大明藩属,朝鲜国王要给明朝皇帝进贡妃子。永乐年间,这位朴氏年方十四岁,被选中渡过鸭绿江,进入刚刚落成的北京紫禁城。她在深宫中寂寞了三年,方才第一次被皇帝临幸。

不消说,这位皇帝就是明成祖朱棣

秦北洋想起在东海达摩山,发现舍身崖下的建文帝之墓,靖难之役被叔叔燕王朱棣篡夺帝位,被迫流亡到海上。

再看血书,朴氏说“帝甚宠幸”,封她为婕妤。不久,明成祖远征漠北鞑靼,命朴婕妤随驾侍奉。明朝大军在斡难河畔的鞑靼营地内,发现一方秦朝印章,上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虫鸟篆,确定为和氏璧传国玉玺,当初被元顺帝带入大漠。明成祖六次远征漠北,也有追寻玉玺之意,正如派遣郑和下西洋实为查找建文帝。归途中,七月十七日,皇帝驾崩榆木川。按照惯例,秘不发丧。明朝还有一项惯例,便是嫔妃要给皇帝殉葬,为皇帝侍寝的朴婕妤,亲眼目睹皇帝“马上风”龙驭宾天,太监在营帐中给她准备了三尺白绫

“马上风不就是在男女云雨之中猝死吗”小郡王年纪虽小,但早已通了人事,经历过的女人没有上百也有数打,“大名鼎鼎的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建造紫禁城、远征交趾、扫荡漠北、派遣郑和下西洋、编纂永乐大典,开创盛世的永乐大帝,就是死在这个朝鲜妃子朴婕妤的十七岁少女身上”

“哎呀,你怎么说得如此活色生香。”

秦北洋脑子里也联想一番,可惜岁月从来败美人,一直败成了眼前的枯骨。

朴婕妤不想为了一个老头殉葬,便在自缢前夜,携带玛瑙宝匣内的传国玉玺,悄悄逃出营帐,穿上男人衣服,偷了一匹骏马,独自深入戈壁。

“这朝鲜少女忒也胆大了”小郡王拍了拍大腿,“反正都是一死,无非被抓获以后,死得比较难看,凌迟是免不了啦。但她带走传国玉玺,倒也是有心了。”

朝廷派遣东厂太监与神机营负责追捕。其中,神机营中军把总吴名,苏州阊门人氏,从军七载,屡立奇功,善骑射火器。途中遭遇沙尘暴,他独自掉队游荡于戈壁滩,竟与朴婕妤意外邂逅。

吴名本要押解朴婕妤回大营,两人共乘一匹马,在风沙中到了哈拉和林古城。他是个帅小伙,朴婕妤是朝鲜国美少女,孤男寡女,前胸贴后背,天地伦常,两情相悦,自不待言。

朝鲜李朝实录记载永乐皇帝阳衰,就是个性无能,如何比得过年轻的神机营军官两人干柴烈火,犯下男女私情,血书里有“大逆不道”四字,还不得逃得离长城越远越好他们携带宝匣里的传国玉玺,一路逃到“金山”就是阿尔泰山。

山谷之中,两人被鞑靼骑兵发现,逃亡到李陵碑前。吴名与朴婕妤下马,发现个地洞钻下去。这是古时盗墓贼所打的盗洞,坠落到古墓地宫,四周都是汉画像石。

神机营军官与朝鲜婕妤,自知无路可逃,此生必将困死于此,便在高丽纸上书写血书,记录这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历程,压在秦始皇的传国玉玺底下,后人若能挖开此墓,发现他俩的遗骸,就算是和氏璧为他们陪葬了。

落款时间是“大明永乐二十二年甲辰九月二十日”秦北洋脑中浮起中国历代纪年表,换算成西历是公元1424年,西洋的百年战争还没结束呢。

小郡王读之眼眶都发红了:“这个朴婕妤,必是性情刚烈的女子,此生若能得到这样的她,身为男人也是三生有幸。”

“别抒情啦,他们在第二道地宫写下血书,又闯入第三道地宫,结果在李陵的棺椁前,遭遇汗血宝马镇墓兽,当作入侵的盗墓贼,死于独角之下。”

秦北洋准确地推理出这个故事的大结局。

“这是一个爱情故事吗”

到底是女人心思敏感,仅仅观察两个年轻男人的眼神,沃尔夫娜就看出了端倪。

“是”秦北洋用俄语回答,“感人至深,简直催泪。”

看完永乐年间的爱情故事,小郡王把注意力转回到传国玉玺,贪婪地摸了又摸,好像要把自己掌心的油脂也变成包浆。

“天可怜见我孛儿只斤帖木儿,堂堂的成吉思汗直系后裔,黄金家族成员。元世祖忽必烈、元顺帝妥懽帖睦尔都是我的祖先,他们也是正统的中国皇帝。元顺帝又是传国玉玺最后一个主人,于情于理于法,我都可以继承这枚宝贝”

“你该不是做起了皇帝梦吧”

小郡王一本正经地回答:“北洋,我若是做了皇帝,按照我们蒙古人的习惯,必为你裂土封疆,让你成为拥有数省领地的一方诸侯,子子孙孙世袭。你说,你要哪个省对了,你不是生在白鹿原的唐朝大墓里吗陕西省怎么样八百里秦川沃野,以后就跟着你姓秦了。”

“做你的大头梦吧。”秦北洋哭笑不得,在小郡王头顶重重敲了一巴掌,希望把他打醒,“什么一省的诸侯,不就是如今的军阀割据吗小爷不稀罕。”

“你该不是觉得我是蒙古人,不能做你们汉人的皇帝你可错了,满人、蒙古人都可以做中国的皇帝,唐太宗李世民也是四分之三的鲜卑人呢,何况我娘还是苏州名妓呢。”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皇帝的时代终结没多久,袁世凯做过八十三天的皇帝闹剧,小皇帝溥仪还在紫禁城里南面称帝,至今很多中国人的脑子里,除了狗屎就是皇帝梦。”

“你莫不是在骂我脑子里全是狗屎”

“正是二十世纪,皇帝的时代一去不复返,谁做皇帝,谁的脑袋就要被杀下来。”秦北洋想起沙俄末代皇帝的例子,也想起巴黎地下墓穴的断头国王与王后,“小郡王殿下,你若是想要做皇帝,背叛共和,我就第一个杀了你”

说罢,他举起手中唐刀,对准传国玉玺,仿佛要一刀将它劈成两半

九色也长出雪白鹿角,小镇墓兽与主人同仇敌忾。

“小心小心”小郡王用脑袋护住和氏璧,“我这不是犯了失心疯吗北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但愿你能信守诺言。”

“我发誓,本人鄂尔多斯多罗郡王世子,孛儿只斤帖木儿,誓死效忠中华民国,绝不图谋叛乱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