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中的大天使“米迦勒”在英语里就叫迈克尔,这个绰号并不夸张。
阿幽冷冷地问:“迈克尔,你还有一次后悔的机会。”
“never regret”
迈克尔说了句“绝不后悔”。
“多谢,我等四人同行。”阿幽分别向秦北洋与迈克尔抱拳,“三生有幸”
“天使迈克尔”注意到了第四个人被担架捆绑在白马上的小木,还在昏迷状态之中。
“他是我们的朋友,也是这次上山最重要的礼物。”阿幽居然调皮地一笑,“迈克尔,你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当然。”
迈克尔拍了拍枣红马上的大木箱子。
阿幽调转马头,向南折入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谷。
“妹妹,你要去何方”
阿幽不响。山势崎岖,回首远眺,八百里秦川,历历在目,左有五丈原,前有渭水一线。更遥远的东北方,依稀可辨武则天的乾陵,一对奶头峰后的巍峨山陵。山谷中转过几个弯,关中平原都望不见了。满目苍翠山林,寒气逼人,六月时节,亦如深秋。
秦北洋驰马到阿幽身边,低声问:“这个迈克尔究竟是什么人”
“刺客。”
“你也是他的主人”
“非也,他是刺客联盟的成员,美国排名第一的刺客,在刺客界的地位可比我高。”
“他为何会来找你”
阿幽回头看一眼穿着牛仔裤的非洲裔美国人,微微一笑:“在巴黎,我救过迈克尔的命。当时,他在塞纳河边行刺美国3k党头目受伤,未能参加巴黎地下墓穴的刺客联盟大会。哥哥,如果迈克尔没有缺席,阿萨辛的金匕首,未能能落到你的手中”
“难道你是要我们帮你去行刺某人”
忽然,阿幽勒马停住,指向正南方的秦岭山脉正中,一座终年积雪的山峰。
“哥哥,你问我要去何方,这就是答案。”
“太白山”
“嗯,秦岭主峰,天国之所”
遥望夕阳下闪闪发光的山巅积雪,便是“关中八景”之“太白积雪六月天”。
第八章 太白山
民国十年,1921年,六月。
暮色苍茫,进入一片飘满异香的山谷,飞瀑直下,清泉叮咚。秦北洋下马步行,到处是中草药的芬芳,低头随便挖掘几下,果然有柴胡、党参、当归、独叶草
阿幽一路导游:“这是药王谷,孙思邈在北周与隋唐之际,在此隐居采药,钻研医学药理,写成千金要方。”
“据说孙思邈活了142岁,想必与这钟灵水秀的药王谷不无关系。”秦北洋却叹息,“再好的中草药,也难以治愈我的绝症吧。”
天擦黑了,加之人困马乏,不宜上山。在药王谷中过夜,秦北洋点起篝火。
小木被从白马的担架上放下来,依然牢牢捆绑手脚。阿幽在药王谷中信手拈来,采集了好多奇花异草,都是上等的疗伤外用草药。她解开小木右大腿的绷带,用新鲜草药敷在创口上,可以消毒避免化脓,从而保住这条腿。
重新包扎绷带的同时,小木发出尖利的呻吟,新鲜草药带来的灼痛终于将他唤醒。
秦北洋给他喂了两口水,又让他吃了两块大饼,以及药王谷中的野果充饥。
“多谢”
小木喘息着看着他,那张酷似小皇子长大后的面孔,但当他看到阿幽黑洞般的双眼,立即吓得魂飞魄散。
“为什么不杀我”他又看到迈克尔那张黑人面孔,以为是见到了黑白无常中的黑无常,“还是我们已经死了”
“你会活下来的。”阿幽冷冷地说,“我问你借一样东西用几天。”
“借什么”
“你的命。”
小木再度面色煞白,阿幽捏着他的鼻子,又强行给他灌入一包药粉,逼迫他和着水吞下。
转瞬间,小盗墓贼的面孔涨得通红,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别怕,你不会变成哑巴了,但在七天内将无法说话。还有,你的手指头也无法动弹。这样大家都可以安静几天。”
阿幽说罢,小木瞪大双眼,又无奈地闭眼,控制不住而沉沉地睡去了。
秦北洋远离阿幽身上那一包包药粉,皱着眉头问:“你让小木暂时失去说话和写字的能力,是不想让他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是不想让他暴露我们的身份。”
“嗨不要再说这些无趣的话题了吧。”
迈克尔提醒了一句,他从大木箱里取出一把吉它,对着篝火弹奏起蓝调bes,伊呀呀呀地唱起美国南方的黑人歌谣。
虽然,一句歌词都没听懂,秦北洋却单纯地觉得好听,阿幽不由自主地打起节拍。一曲终了,秦岭仿佛成了阿巴拉契亚山脉。
“迈克尔,你是怎么学会说中国话的”
秦北洋问了一句,“天使”迈克尔放下吉它说:“我是个杂种。我妈是新奥尔良的妓女,她说我的爸爸可能是古巴人,也可能是墨西哥人,甚至可能是中国人。在我十岁那年,缅因号在哈瓦那爆炸,而我妈得了梅毒死了。我从路易斯安那流浪到了西部,又翻越新墨西哥的沙漠,来到了加利福尼亚。在旧金山,有对中国夫妇收留了我。从此,我有了一个中国爸爸和一个中国妈妈。他们是来美国修铁路的华工,铁路造完了,就在旧金山开洗衣店。”
以上,迈克尔大部分说英文,小部分夹杂中国与西班牙语,秦北洋只听懂了一小半。
“所以,你学会了中国话”
“1906年,旧金山大地震,洗衣店变成了废墟。有伙白人趁火打劫,射杀了我的养父母。我跟他们搏斗,我的肚子中了两枪,杀死了一个混蛋。法官判处了我十年徒刑”
“我听说,按照美国人的法律,正当防卫杀人是无罪的。”
“我是黑人,我的养父母是中国人,而我杀死了一个白人。在白人组成的陪审团面前,这就是我的罪”
迈克尔掰断了一根树枝,扔进燃烧的篝火堆,劈啪作响。
“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改变的。”
“我在监狱里学会了很多东西,跟我同一个监房的,有一个魔术师,还有一个职业杀手,他俩教会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两项技能。在我服刑的第三年,我再也忍受不了狱警对黑人的虐待。我杀死了一个狱警,越狱了从此以后,我改换姓名,在美国大地上流浪,到处表演魔术维生,顺便做了个职业杀手。我杀过的人,比我大变过的活人还多。但又一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