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芳子的眼眶又红了:“我原本叫爱新觉罗显芳,父王阿玛被暗杀后,额娘上吊自杀了。当年父王忠于朝廷,杀戮革命党最凶,不少同盟会员被他下令处决,王府上下害怕遭到报复,能跑得都跑了。只有一位父王的密友,他就是四川道人,将我从王府接走,渡海送到日本来养育,改名为芳子。”
“你是在日本长大的”
“十二岁,我被四川道人送到太白山。我必须伪装成日本人,谎称从小在北京长大,因此一口京片子。我每天都提心吊胆,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世如果让人知道我是宿亲王的女儿,爱新觉罗家族成员,肯定当场就没命了太白山的刺客们跟满清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一年,我们在天国学堂相识了,我却以为那只是个漫长的梦”
“还记得吗我们在太白山上同窗一场,我给你算过命。你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庚子年,丁亥月,庚子日,未时。”
秦北洋想起来了:“嗯,我的八字中有二金,四水,一火,一土,五行水旺缺木。”
“你的五行命盘是庚金,属阳金,犹如一把宝剑,重义气,轻生死,锋利夺目,宁折不弯,豪气干云天。你的眼中容不得沙子,喜欢有聪明才智之人,厌恶懦弱胆怯之辈。你亦是知恩图报之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尽管命如宝剑,你的内心却分外敏感而脆弱。就是吃软不吃硬,绝不会辜负他人之好意。”
“但我也会过分轻信他人,容易上当受骗。”他清楚自己的弱点,就是不知道如何改正身怀利器之人,如若使用不当,也会伤人伤己,“我的脑子里缺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黄河不掉泪。社会智力为零。”
“北洋哥,我还给你算过桃花运。你啊,天生就有女人缘,会有许多女孩子喜欢你,如同飞蛾扑火而来她们的结局注定悲惨,红颜薄命。你的一辈子,必有不少情缘甚至孽缘。”
“孽缘”
秦北洋脑中自然浮现起安娜,心中如打鼓似的不安。
“是啊,你离我远点吧”芳子半开玩笑地拂袖远去,又嘻嘻笑着回来,“我再给你算算财运吧”
“我哪有什么财运啊身无分文,居无片瓦的穷光蛋一个”
“不对你未来会非常有钱简直腰缠万贯”
“芳子啊,你是故意埋汰我吧”
秦北洋面上苦笑,心里却想到“达摩山伯爵基金”,那笔庚子赔款的一百万两白银,不由得让人心惊肉跳。
“不,我是认真的假以时日,你将富可敌国,但你绝非奢侈之人,更不会花天酒地,依然将过着俭朴的日常生活。但你会利用钱来生钱,投资广阔的产业,或者搞赏身边的伙伴,最后留给一个女子。”芳子淡淡苦笑,“你放心,那个女子,绝不是我。”
“芳子,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五年前的春天,当你毕业离开太白山,我却一直在想念你,期待等到十七岁,能再见到你,无论在天涯海角。”
“这”
秦北洋自作多情地脸红了,心想当时芳子也才十二岁啊。但那“天国学堂”就像红楼梦的大观园,少男少女都不过十几岁。
“你还记得,当你从天国学堂毕业的那天,我为你唱过一首送别的歌吗”
“嗯,我记得”
“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烟痕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大灾难后的东京湾畔,芳子竟又唱了一遍,歌声婉转而悲戚,多了几分苍凉古意。晨曦洒在她的脸颊,泪水垂落香腮,仿佛回到太白山的云海之巅,春天百花盛开的山顶,飞来数不清的蝴蝶,两两成双,缠缠绵绵。它们并不留恋花香,而是围绕秦北洋飞舞,仿佛他浑身飘满异香,最后齐齐扎入冰凉的大爷海,不晓得是同归于尽,还是化蝶重生
这首不知名的歌,停留在秦北洋心中,久久萦绕不散,直到五年后的日本
他忍不住靠近一步,几乎紧挨着她的鼻头:“芳子,你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不是人,他是个魔”
“他是魔”
芳子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哭泣:“对不起,北洋哥,从昨天起,我不再是个少女了”
“什么意思”
“你太傻了还不懂吗”
“四川道人果然是个魔畜生不如的东西他就在东京或者横滨”
不过,秦北洋就算再傻也明白,芳子是从太白山“天国学堂”毕业的,掌握有“刺客道”与“地宫道”的绝学,谁能欺负得了她除非,是比她本领更厉害的高手。
“北洋哥,求你救救我”
芳子的悲伤是真的,她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雪白的胸口,竟然布满鲜血淋漓的伤痕,这是一个性变态对少女施加的虐待。
“我去宰了他”
秦北洋心中最柔软的那部分被击中了,一个有着同窗情谊的女同学,泪眼婆娑地祈求将她从火坑里拯救出来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拒绝。
他跟随芳子离开横滨港,走向残破的中华街
第五十章 黑龙会
横滨中华街。
明治维新时代,这里便是中国人的居留地,俗称的唐人街,至今已布满鳞次栉比的商店和餐馆,但在关东大地震中全都化作瓦砾。秦北洋照旧掩盖着自己的脸,以免被工匠联盟的眼线发现,九色都做了二次化妆,从英国獒犬改装成了日本秋田犬。
芳子已抹干净眼泪,直夸九色长得可爱。她知道,这就是普天下独一档的小镇墓兽。
穿过中华街,一片竹林掩映之中,藏着一座颇具规模的日式大屋。这房子造得颇为结实,竟没在大地震中倒塌,只是掉落了一地瓦片,有几根柱子歪斜,似乎成了危房。
“那个人不,那个魔,就在这里”
芳子用气声在耳边回答:“北洋哥,你要小心”